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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月娥不答,仔细查看着手中的茶沫,低头又尝了一口。
薛清从她的沉默中品出些犹豫,但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姚师傅不必顾虑,有话不妨直说。
」
「好。
」姚月娥放下手中杯盏,对薛清拜道:「那在下就直言了。
」
她先起身查看了薛清的茶饼,而后是泡茶所用的水,待到所有工具一一看过,姚月娥才拾起案上的一只空盏,仔细端详起来。
「薛老板的茶汤泡沫细腻丶色泽鲜白,但败在味道不够醇厚,头一道的甘洌之后,便没有其他层次,且回味微苦略涩,不过方才说话的功夫,茶沫已有散去,咬盏时间也不够。
」
实则论起点茶,姚月娥自诩不算什么行家,就像现在,她想起的也只是儿时小院里的杏花树下,父母相对而坐,鉴盏点茶的情景——
一树杏花映烟雨,半盏春水煮新茶。
饶是后来流离辗转,那一株杏花树下的茶香却就这样萦绕在她的唇齿,经年不散。
那样的味觉承载了她太多难以割舍的记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她唯一从过去保留下来的习惯。
薛清听完一怔,随后端起面前茶盏呷了一口。
姚月娥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由怀疑,到愕然,而后他再尝了一口,温润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丝豁然的欣喜。
「姚师傅所言甚是!
」薛清笑靥清朗。
下一刻,他却露出狡黠的神色,话锋一转问姚月娥到,「那姚师傅可知薛某为何要让姚师傅试茶?」
姚月娥摇了摇头。
许是为着她这独一份的坦然,薛清笑道:「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故某以为,制盏者若欲为至善之盏,非知茶事者而不可为。
」
一席话说得姚月娥愣住。
薛清见她一副恍若失神的模样,就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不过倒也无甚所谓。
他了然地将目光落在姚月娥随身携带的那个包袱上,伸手延道:「姚师傅带的东西,拿出来吧。
」
「诶!
」姚月娥欣喜,侧身将包袱放上了身前的茶案。
包裹的布料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两只叠放在一起的撇口盏。
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捧了出来。
随着杯盏落到茶案的一声脆响,姚月娥发现方才从薛清眼
里看见的那点兴然,一瞬泯灭了。
「姚师傅说我要寻的盏,就是这两只黑釉盏么?」薛清语气温和,依旧是笑着的。
姚月娥点头。
新帝爱饮茶,尤爱白茶,特别是经过茶筅击拂,雪色茶沫咬于杯盏,久久不散。
故而为了便于观察茶沫的颜色,点茶当以黑盏为佳。
薛清却摆了摆手道:「可这样的黑釉盏,定窑早有烧制的传统和成熟的技艺,薛某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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