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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心中骇然,梁思禽当时逼近,他竟一无所觉,不由叹道:“先生慈悲心肠,以德报怨,古今少有。”
“慈悲心肠?”
梁思禽冷冷摇头,“我倒宁可没有。”
梁思禽穷途末路、倒行逆施,对于生平的所作所为生出莫大的怀疑,心思反复多变,就连自己也难以把握。
他的祖父梁萧早年倾城破国、杀戮甚多,晚岁大有余憾,教导子孙,多以仁爱为本。
梁思禽囿于家教,踏足乱世,吃了许多苦头,泥人儿尚有土性,回顾往事,不免自怨自艾、心中满是惆怅恼恨。
乐之扬明白他心中纠结,不知如何劝慰,想了想,说道:“落先生,有一件事未知真假,不知当不当说。
我在冷宫时,听见晋王羞辱燕王,说他娘临死之前曾在那儿住过。”
梁思禽应声一震,抬眼望来,双目精光灼人,猛地握住乐之扬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将他腕骨拧断。
梁思禽浑身抖,厉声道:“那冷宫在哪儿?”
“紫禁城。”
乐之扬忍痛说道,“到了那儿,我才知道。”
梁思禽放开手,极力平静下来,沉思一下,决然站起,转身就走。
乐之扬忙问:“落先生,你要去哪儿?”
“去宫里看看!”
梁思禽嗓音抑郁。
“落先生!”
乐之扬忍不住说道,“带我去好么?”
“带你?”
梁思禽回过头来,流露讶色,“你的伤还没好全。”
“不妨事……”
乐之扬颤巍巍站起身来,用手扶着墙壁,咬牙走了两步,痛得满头是汗,“我、我能走路了。”
梁思禽注目时许,轻声说:“你想见宝辉公主吧?”
乐之扬犹豫一下,微微点头:“若不见她,我、我放心不下。”
梁思禽怔怔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长叹道:“好小子,你比我强。”
他懊悔硕妃之事,见乐之扬苦恋朱微,感同身受,一把抓起乐之扬,大踏步穿墙而过,身后石块跳起,自行堵住窟窿,严丝合缝,破绽全无。
乐之扬只觉骇异,梁思禽径直向前,手不抬、脚不动,前方石壁纷纷裂开,待他经过,又无声合拢。
乐之扬见此诡异情形,心头恍恍惚惚,俨然身在梦里。
忽高忽低,忽曲忽直,梁思禽一口气穿过二十余道石壁,厚者数尺,薄弱的也有半尺有余,但在西城之主面前,当真空若无物。
倏忽间,前方一亮,二人来到星光之下,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乐之扬晕晕乎乎,形同醉酒,心中激动无比,身子却瘫软无力。
多日来的痛苦委屈从身上一泻而出,化为泪水流淌下来。
梁思禽觉出他在颤抖,低头看了乐之扬一眼,微微皱眉,又抬头看了看天,月正当空,星辰寥落,四面围墙高耸,约有两丈来高。
梁思禽轻轻一纵,袍服鼓荡、须四张,形如一只大鸟,飘飘然掠过墙头。
乐之扬惊讶极了,他现自己在空中飞翔,月亮又大又圆,京城就在脚下。
梁思禽足不点地,飞过一座座房顶,越过一道道高墙,到了紫禁城,数丈高的城墙也一跃而过。
狂风刮面吹来,乐之扬身心舒张,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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