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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应真见他全无忧惧之色,心知他少年轻狂,听不进自己的规谏,只好摇头说道:“这些事先不说,你真气逆行,大大不妙,想来想去,或许只有‘转阴易阳术’才能化解。
你和‘地母’秋涛有交情,不妨透过她求见梁思禽。”
说着又取出一串白玉数珠,“这数珠是当年梁思禽所赠,你见到他时,如有不顺,可以数珠相示。
此人性子古怪,但甚重情义,睹物思人,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乐之扬收下数珠,辞别席应真,回到房里,取出真刚剑、空碧笛,又到后山吹起《周天灵飞曲》。
入宫之前,他将飞雪留在蒋山,多日来,白隼遨游山中,搏兔猎狐,养得油光水滑、神采逼人,听到笛声召唤,穿林而出,歇在主人肩上,欢喜不尽,须臾不肯离开。
乐之扬又到秦淮河边,找了一间成衣铺子,脱去道装,换上一身青绸水纹织锦袍,踏一双黑缎白底履云靴,背负越王断玉真刚剑,头戴北斗抱月乌纱帽,腰缠一条墨绿纹蟒嵌玉带,左挂乐韶凤留下的白玉玦,右插朱微所赠的翡翠笛,穿戴完毕,对镜照影,当真风摇玉树、云掩冰轮,翩翩佳公子,逍遥世上仙。
当下携鹰入城,他华服古剑,鹰隼雄奇,走在长街之上,格外惹人注目。
不多时来到玄武湖边,问明“千秋阁”
的所在。
走了数百步,遥见一座酒楼,上下两层,掩映湖光,看上去很是通透轩敞。
正要入阁,忽听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哀怨悱恻,断人肝肠。
乐之扬是知音之人,但觉琴声精妙,曲调陌生,不觉为之留步。
谁知听了几声,忽然想起了许多往事,回想自幼无父无母,饱尝人间冷暖,好容易年纪稍长,义父又横遭横祸。
但因无家可归,只好流落江湖,现如今,心爱的女子又要嫁给他人,自己身为七尺男儿,却只能袖手旁观、无所作为。
他越想越是难过,心酸眼热、悲不可抑,忍不住回头望去,但见长街之上,洒然走来一个老人,灰布袍,四方巾,形容枯槁,貌不惊人。
他左手挽琴,右手持弓,两眼朝天,旁若无人,茫茫人海之中,就如一只孤舟逆流而上。
但因胡琴太悲,老者所过之处,无论商贾士人,还是贩夫走卒,均像是死了爹妈一样,神色凄惨,愁眉不展,甚至有人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乐之扬听得入神,不由心想:“义父常说,音乐之妙,哀感顽艳,但我生平所见,唯有这个老者当得起‘哀感顽艳’这四个字。”
老者走到千秋阁前,停下步子,面对湖水,若有所思,手中弓弦来回,琴声越凄切。
乐之扬一边听着,竟然忘了自身的来意。
突然间,两个伙计从阁中冲了出来,其中一人指着老者大骂:“兀那老狗,滚一边儿去,拉这样的哭丧调子,还让不让人做生意?”
一边叫骂,一边捋起袖子想要动粗。
乐之扬眼看老者文弱,只怕受这了俗人的欺辱,当下拦住伙计,厉声道:“你骂谁?这位老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
伙计见他人俊衣美,慌忙躬身赔笑:“公子见谅,老头儿琴声太苦,惹得阁上的主顾不高兴。”
这时老者一曲拉完,停了下来,望着湖水呆呆出神。
乐之扬趁势上前,笑道:“老先生拉得好胡琴,不知可否赏脸,上楼喝一杯薄酒?”
老者扫乐之扬一眼,点头说:“却之不恭。”
乐之扬见他气度狷介、不同俗流,原本怕他回绝,一听这话,喜不自胜。
上了千秋阁,两人临湖迎风、倚窗而坐。
伙计上来招呼:“二位客官,有何吩咐?”
乐之扬笑道:“敢问一句,贵楼的掌柜姓什么?”
伙计一愣,答道:“姓方。”
乐之扬又问:“可在阁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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