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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吉祥踩着一路月光回到自己的“寒舍”
。
寒舍不是自谦,在文艺创作上属于写实派。
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在夜色中像个沉默噬人的怪兽,鸽子笼中透出的灯影暗淡而鬼魅,延长的光线像随时可以扼住灵魂的触角,等待着孤独旅人落入自己设下的网中。
拾级而上,楼梯和走廊上堆着各种物件。
从酸菜缸到自行车,从废旧玩具到痰盂轮胎,开一个老旧物件展览绰绰有余。
走廊没灯,灰黑色的灯头糊了厚厚一层蛛网。
在宋吉祥的记忆里,灯曾经也是亮过的,奈何灯泡装一个丢一个,最后夜里脉脉的一盏温灯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
撞了这个又踢了那个,突兀的声音在暗夜里形容狰狞。
叫骂声从各个屋子传了出来,男声又或女声,总能将人的祖宗问候一遍。
终于到了自家门前,宋吉祥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挠门声。
他从腰间卸了钥匙开了门。
门开一缝,一条长长的嘴巴就挤了出来,哼哼唧唧的控诉,透着无限委屈。
“大头,回去!
再跑,打断你的腿。”
大头是条狗,京巴和泰迪的串串,因尿了宋吉祥一脚,从此一人一狗结了孽缘。
宋吉祥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将它交给澡堂子的老习,用以看门抵债。
可老习嫌它又丑又吵,将生意不好的因由推至狗身。
宋吉祥听了咂舌,无奈只好将它领回家,取名大头,将这处破屋陋室交予它看管。
如今,屋中坐着一人一狗,大眼对小眼。
两厢沉默良久,宋吉祥对着大头第一次用上了诚恳的语气:“我再找找,家里不会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的。”
再次翻箱倒柜了一圈,除了半包烟和两块口香糖,再无可以入嘴的东西。
宋吉祥举着口香糖,问狗:“要不,我教你吹泡泡?”
大头凶狠的龇牙。
宋吉祥琢磨了一下,摸摸自己憋憋的肚子,回手拾起一条破绳子:“你带上狗绳,我就带你出去找饭吃。”
曾经是野狗的大头低呜,佬子被迫家养,但还得出去找食!
在又一次一路相送的叫骂声中,一人一狗逃离的筒子楼。
宋吉祥松了一口气,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12:15,没有几家铺面开着。
昏黄的路灯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很长,比例失调到有些奇怪。
终于,走了两条巷子,才看到一只亮着的破灯箱,宋吉祥眯起眼睛,辨认了半天,才将灯箱上的“一”
、“回”
,联想为“面”
字。
面馆窗下的风机还在鼓风,宋吉祥心中一喜,拉着大头急走几步,推门进了面馆。
面馆小而旧,长条桌子仅有四张,椅子也是长条凳,做得偏了保不齐要张嘎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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