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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禾温温柔柔地笑着,低垂着头,半跪在他脚边,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泥塑娃娃。
郦淮难得耐心等待了一刻钟,期间他的头风病又犯了——说是头风病,其实是太阳穴附近蔓延到脸颊的抽痛,就像是皮肉下方的一根筋被人大力扯动,突突直跳。
那种疼痛几乎叫人难以忍受,每次犯病时,郦淮都狼狈得涕泪横流,面颊犹如火烧针扎,简直恨不得拿刀把自己的脸活生生剐下一块肉来!
若是郦黎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对方,你这大概是三叉神经痛,重度患者的疼痛级别几乎等同于孕妇生产,得做开颅微血管减压手术才能缓解。
阿禾也很清楚面前之人犯病时是何恐怖的症状,她的眼睛其实并未完全失明,经过多年的调养,隔着白布,已经隐约能看见些许光亮。
但她始终低着头,就仿佛从未听到那一声声犹如垂老困兽般痛苦的呻.吟挣扎。
阿禾恶意地想:殿下,您怎么还不死呢?
真可怜啊。
您大概不知道吧,跪在您脚边、如此卑微的侍女,居然是让您这么多年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始作俑者——
不过您放心,在您死前,我一定会告诉您真相的。
……真想看看您那时候脸上的表情啊。
阿禾心中翻腾着浑浊泥泞的浪涛,表面却仍是伏小做低的温顺模样。
最后郦淮还是忍不住了,见阿禾服下药后许久都没事,便直接把那枚药丸就水吞了下去。
“呼……”
几息过后,疼痛渐渐平息。
那张橘皮似的老脸抽动了几下,双眼放光地哈哈笑了起来:“好!
太好了!
真是神药,居然一下子就不疼了!”
阿禾微笑道:“这味药材也是妾偶然得到,定是上天庇佑殿下,才赐得神药相助。”
“有此神药,大业可成!”
郦淮在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今年还未至花甲,却苍老得仿佛耄耋老人一般。
但在服下这枚药丸后,郦淮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甚至觉得自己返老还童了!
“本王要大大的犒赏你!”
他红光满面地叫人抬来一箱箱金银财宝,紧紧抓着阿禾的手不放,“待本王登基后,定封你为下一任皇后!
母仪天下,统领六宫!”
阿禾垂下眼眸,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神情。
“殿下忘记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妾少时在浣衣房长大,被凉水冻坏了身子骨,医师说过,此生不可能有孕。”
“无事,无事,反正我儿子多的是!”
郦淮完全不在意这个,他窥伺阿禾许久了,但想到阿禾这一手调药制毒的本事,心中还是有所顾虑,最后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
待离开军帐中后,阿禾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住处。
乌斯正在屋内看书,他等了快半天了,人还没回来,面上透着隐隐不耐之色,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
见阿禾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装模做样的书卷。
抬头看到阿禾冷着一张脸,还反复拿打湿了的帕子擦手,额头上还多了包扎,乌斯不禁幸灾乐祸道:“哟,气色不错啊,看来是碰上好事了?”
阿禾不理他。
乌斯又问道:“那老登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知道他身份了?”
阿禾不答反问。
“我……”
不等乌斯回答,门口的小厮就匆匆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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