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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微不足道的轻响,可当它发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一切就都转换了意味。
“谁啊?”
有道沙哑又浑浊的嗓音响起,夹杂着浓浓的痰音,一听便是那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他若只是寻常一问,倒也罢了,可贺长情和祝允分明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了出来,并且那脚步声还离他们越来越近。
糟了。
这一连串的声音让贺长情十分警觉,她立时抓过祝允的手腕,不假思索地带着人拐进了旁边的茅屋屋檐下。
好在茅屋外面堆积了许多大瓮,随便找上一个,就可以用来藏身。
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跳进去还会更安全些。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下还远远不到这份儿上。
原本以为,这声问话是得不到回应的,声音的主人寻摸一圈无果之后,便会老老实实地返回去继续他的蒙头大觉。
可就在贺长情和祝允将呼吸放得渐渐平稳时,另一道嗓音不咸不淡地加入了进来:“是我。”
“哦,是齐大人啊,您可是住得不习惯?”
老人家蹒跚的脚步迭起,像是蹭着一地的枯枝败叶在走,又像是拖着身子根本未曾抬起过双脚来。
总之,是一种听来十分让人不适的动静。
那齐大人的语气听来不善,估计已经是强压着心中的不耐烦了:“你们谷底太潮太憋,我呼不上气,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忍得了的。”
“齐大人您是贵人,我们这些罪臣家奴哪里能享得了您的那种福气?能在落星谷有个营生,过得自由自在的,已经是天家开恩了。”
罪臣家奴?她就说,便是不用受金玉奴的苦楚,可这谷底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水深火热,又有谁能甘之如饴?
但如果是一群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不来此地替人监管看守,就要沦落至死的罪人,便可以说得通了。
可惜那时她虽嘴上被奉为贵客,可关于这谷底的秘密却始终不是她这样的寻常人得以窥探得清的。
这落星谷的存在,本身就是那世上极少数一撮人玩弄权术的结果。
不过这个齐大人,是何许人也?
黑暗中,贺长情忍不住眨了眨眼,慢慢向墙根方向移了一移。
这姓齐的和老者既一时半会不走,那他们也是走不开的,还不如去看个清楚。
姓齐的便是之前出恭的男人,此时手上把玩着火折子,那一点点火光倒是勉强给他勾勒出个大致轮廓:“章相说了,你一生守谷有功,此次纰漏就不与你计较。
但是只限你半日,定要找出那个从地道逃走的金玉奴,彻底封死。”
“齐大人放心。
这谷外全是瘴毒,他就算是逃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哪怕是遇上谷中有人逃脱这种大事,老者也说得风轻云淡,全然不似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可是你说的。
若出了差池,拿你是问。”
心中平了一件大事,那姓齐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彻底熄灭了火光,“走了,回去睡,明日再带人搜谷。”
二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拖沓着响了很久,随着房门再次被磕响的动静传来,才重新把这天地间的宁静给还了回来。
祝允这才敢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于方才无意听到的对话,他显得很是震惊:“主人,他们刚刚说,有人从地道逃出去了。”
“这有什么。”
贺长情却是不以为意,“便是天牢,刑部,每年也多得是人逃狱,劫狱。
你习惯就好。”
“不是啊,主人。”
祝允有些急了,她并不明白金玉奴挖开地道这意味着什么,实在不是一件可以等闲视之的事情,“这里四面环山,我们常年被瘴毒滋扰,除却每日午时过后的那一餐饭里下了药,其余时辰身上是没劲的。
没力气,没工具,又怎么逃得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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