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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管自己说出多么让外面那些想探究财阀继承分割秘闻的俗人或捶胸顿足或惊掉下巴的话,黑泽崎执起桌面的笔,随便翻看了一下,就要在纸质文件上签字,这时候矢莲笑嘻嘻地伸出一只手掌,似乎漫不经心地挡在了纸上。
他那双肉骨亭匀的粉白手掌和冷硬苍白的纸质对比分明。
“大公子,”
美人轻飘飘地道,“拿去给你的律师先看看吧。”
黑泽崎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矢莲转过头笑道:“…免得有人说我仗着大人宠爱,欺负继子。”
黑泽昴犹如捕食者一般深陷在座椅上,含笑着看着这一幕,似乎并不意外。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指着黑泽崎道:“你看…你直到现在还和个小孩子一样。”
黑泽崎也笑了,这个笑容含着轻蔑。
“你不会还觉得,”
他一字一顿地说,“现在你的认可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吧?”
这句话一出,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黑泽昴端详着他,然后拍了拍矢莲的腰部,示意他暂时先出去。
矢莲站了起来,和黑泽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都顿了一下。
身体交错之时,矢莲似乎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
骤然拉回黑泽崎随他飘走的意识的,是黑泽昴开始说话了。
在这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这对世界上关系最古怪的父子进行着这一场对峙,像是...正式角逐前的刺探。
“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一个赛车手——你是被人赏玩的,你的职业毫无意义,哪怕是冠军也丝毫没有意义,因为你只是区区一个人而已。
你应该学习做我的长子,学习怎么站在这个位置上,如何利用手里的资源,去真正的世界打牌。
这一点上,你弟弟比你聪明太多。”
黑泽昴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书架上放置的玉件。
“你从小就这么叛逆,分不清形势,幸——他比你识时务得多,也许他是矢莲的儿子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太明显,黑泽崎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被你宠爱是幸的不幸。”
窗帘微动,光陷入室内,让男人显得格外深沉。
黑泽昴点了他一下,语气淡淡。
“你以为,你不是我的儿子,能拥有现在这一切?”
他啜了口雪茄,转头看着窗外。
“…两个世纪前工业给现代画家带来了崭新的管状颜料,而十几年前,曾经那个量产世界上最好的彩色铅笔的巨型企业倒闭了,你看,在新时代,人们不再大规模使用的东西,生产它们的工厂便变成可笑的私人作坊——跟不上时代的人只会被淘汰,黑泽崎。”
假如明天廉价浮空车被大规模生产出来,你的职业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八方集团必须站在世界最前沿,站在生产力革新的地方。
在浪潮中,在礁石之下的人什么都不是,在真正的持剑者手中,他们就像蚂蚁一样。”
他转过头,笑着看黑泽崎:“如果有一天你失去名声,失去爱戴,你会作何感想?”
然而黑泽崎全然不动摇。
他像只青柏似的站在那里,冰冷的面色,缓缓浮现出一丝讽刺。
就像眼前不是他的生身父亲,而是一个毫不重要的挡在他和梦想之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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