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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不早了,夫人早些歇息,季某告退了。
姜泠未应声,抿着唇,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她余光见着,男人将桌上的纸笔慢慢收拾好。
他的动作轻缓,窗外的日光涌入,金灿灿的一层光晕跳跃在他的手指与衣袂间。
轻风穿过,他的衣袂格外飘逸,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泠竟觉着他周遭的一切竟也被风吹得悦动起来。
点点金芒,寸寸光影,于他手指上活跃着、跳动着,它们仿若有生命力一般,环绕在季徵的身侧,那般的生动,那般的生机勃勃。
相比之下,她的四周沉寂,安静得过分。
薰笼的烟烧尽了,最后一缕薄雾徐徐盘绕,缠上少女一双眉梢。
见她望过来,季徵将手中纸笔一收,开始卷那幅《水波山色》。
许是那光芒太过于耀眼,竟让姜泠心思一动,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嘴上就已经先开了口。
公子画技高超,可有收过什么高徒?
不曾收过。
他将画轴卷好,解释道,我的画较为随心所欲,不入什么流派,也不收什么门下徒。
听了这话,姜泠轻轻噢了声,失落地垂下眼帘。
她也分不清自己有什么好失落的。
哪怕是季徵说,他乐意收徒,可自己已嫁为人妻,怎可与外男流连于书房之间?更何况自从那年元宵宴会上,自她说出那个季字后,她就再也没有提笔作过画。
她只能将这份喜好,深深掩藏于心底,不敢再与任何人提及。
但面前的人却不一样。
他是她从小追随的、最崇拜的画师。
听见姜泠的声音,季扶声转头望了过来。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季徵与步瞻一样,走路几乎是不带什么声音。
姜泠只嗅到些书卷香气,对方已然来到她身侧。
这般近的距离,即便绿芜不去拦,她也感到几分不自在。
对方却勾唇笑笑,紧接着弯下身形。
不过
她听到对方拖长的尾音,抬起脸。
若是大夫人开口,季扶声眨了眨眼睛,我可以破例。
姜泠先是一愣神,继而慌忙摇头,季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是这个意思。
他站直了身,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夫人右手指腹有薄茧,乃握笔留下的痕迹。
您既然喜欢书画,为何又将其荒废?夫人既然喜欢,又为何不去做?
我
为什么不去做?
她能感受到,身侧之人灼灼的目光。
他的神色温和,目光却真诚而炽热。
他仿若天生便自带着光芒,一种无拘无束、根本不在意旁人如何评头论足的光芒。
姜泠别开脸,不敢与之对视。
她成为不了季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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