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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放在盆景旁的花匙,它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下泥土,再抬起碗,将莲子水灌进土里。
……
这日下了点小雨,扬州的夏日,雨天总要比晴天多的,遇上梅子黄时,能下个把月,把人浇得长草。
小雨声滴滴答答,扬州城东的一间酒栈吵吵嚷嚷,躲雨的,跑镖的,三教九流,往来过客,一碗黄汤下肚,几声兄弟叫得亲热。
刘刀疤也在此列,他是如意坊的打手,负责催收赌徒的欠债,比如苏敬东那种人。
上回刘刀疤好不容易逮到苏敬东,那苏敬东跟老鼠似的,又钻回去了,成日不见人影。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刘刀疤真不想惊动苏大人。
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是惊动苏大人这么简单了。
养不教父之过,官宦子弟赌博成性,苏大人真就能幸免?
如意坊东家可以走点门路,总会有人看不惯苏大人的官,极有可能把他一把捋下来。
但假如闹到苏大人被罢官,刘刀疤反而不愿意了。
一来,扬州变天,对他没任何直接好处,谁在那做官不是做,二是他是催收人,到时候,如意坊定会把他推到前面挡事。
民告官,可是要坐牢的。
对刘刀疤而言,最好尽快让苏敬东还钱,再不济,把苏敬东抓来,不让事情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这就回到最开始了——苏敬东这老鼠真能躲。
刘刀疤几个小弟道:“刘大哥,下回我们一定堵到苏敬东!”
刘刀疤灌下几口酒,将酒杯重重砸在案上,抹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几人跟着我,我定不辜负你们!”
几个小弟感动:“刘大哥,这辈子跟你,值了!”
……
酒栈外一条羊肠小道,停着一辆马车,和周遭的马车相比,这车不止裱糊车厢的料子好,车顶装饰雕刻的小宝塔,一看就是贵气十足。
苏兰芷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看向酒栈,隐约能听到这些男人高昂的声音。
话本里的“男子义气”
,原来臭臭的。
她嫌弃地放下帘子,隔着马车,问驾车的小厮陈大:“那位刀疤脸,就是刘刀疤?”
陈大:“是,姑娘。”
陈大年十八,是苏兰芷这次新选的人里最大的一个,同时,也是长得最惹人注目的。
倒也不是说陈大长得丑,而是面相很不好,他吊梢三角小眼睛,颧骨高,脸又瘦又长,一看就不是好人。
要不是苏兰芷知道他恶意度是零,也不会雇他,不过,她签的身契不是死契,因为陈大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
因为长了一张坏人脸,饶是陈大品性敦厚,从不做那些奸恶之事,也没有雇主敢雇他做事,怕被他半夜拿刀捅死。
无奈,陈大在码头干一些背货的苦力活,收入少,还伤了腰。
他躺在家里养腰时,听牙人说,苏府姑娘要找个长得凶的,他半信半疑前去试试,一下就被苏兰芷相中了。
因为一张脸,陈大受了许多委屈,所以苏府愿意用他,而且结钱十分阔绰,陈大心里别提多感恩戴德。
他非常珍惜这机会,也没有让苏兰芷失望,她让调查苏敬东,陈大不止查到如意坊,还查到了刘刀疤。
就是没想到,自家主子要亲自过来。
陈大非常担心,这酒栈各种人士都有,马车才在这儿停了一会儿,他后背就噌噌冒汗,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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