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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遥拾起落在肩上的花叶,叶脉切口平整如尺量:“焕姑娘这手剑气,怕是练了不下十年?”
“奴婢向来不知年月。”
焕游笙余光瞥见卫静姝捧着的手炉,“卫女郎看来很是畏寒。”
卫静姝摇摇头,手炉的暖意透过她的指缝散出:“老毛病了,不打紧。”
……
皇帝的清明没有保持很久。
尤其是楼船上空间宽阔、物资齐备、无需奔波,无趣又闲暇,日子一久,船上的宴饮成了常态,丝竹之声不断。
三月的江南浸润在绵密烟雨中,楼船行过之处,江面泛起乳白色雾气。
船尾的青铜司南指针轻颤,十二面锦帆已换成防潮的油绢,却仍掩不住舱内飘出的脂粉香。
世安公主一连玩了好些日子之前薛乘风奉皇后之命在洺州集市买的纸鸢,如今也不觉得有趣了,就待在舱中,推开雕花木窗,正瞧见甲板上几名舞姬披着软烟罗,赤足踏着雨渍翩然起舞,腕间金铃随雨声叮咚作响。
“父皇真是……”
公主气鼓鼓地摔下湘妃竹帘,“齐鸢姐姐的棺椁还停在行宫,他倒有闲心看这些莺莺燕燕!”
焕游笙正斟茶,闻言抬头:“陛下富有四海,三宫六院本是常事。
莫说随行的杨美人、萧才人,便是长安宫中,还有二十三位娘娘等着圣驾。”
“可母后就在隔壁船舱。”
公主扯着帘上流苏,杏目圆睁,别过头去,“那些江南官员送来这些狐媚子,分明是故意……”
话音未落,江风卷着雨丝扑进船舱,打湿了案上摊开的《江南风物志》。
焕游笙快步关窗,瞥见三层楼阁的窗内,皇帝正揽着舞姬饮酒,琥珀酒液洒在女子雪肤上,引来一阵娇笑。
焕游笙不动声色,转头哄着公主:“公主这蝶绣的是愈发好了,活灵活现,像能飞出来似的。”
“我才不要学刺绣!”
世安公主把绣绷扔进篾篮,“焕姐姐,等船靠了扬州码头,咱们去寻西市的胡商!
听说他们有会跳舞的机械木偶,还有能喷火的波斯幻术师!”
焕游笙想起之前皇后娘娘提起,不由道:“公主若想体察民情,不如去看看漕工。
今早听禁军说,运河闸口处聚着几百饥民。”
“那就都看!”
公主蹦到穿衣镜前,拎起条石榴裙比划,“白日看漕工,傍晚看幻术,夜里再去吃蟹黄汤包……”
舱门忽被推开,汤易儒挟着雨气进来:“你当是来办家家酒?扬州刺史刚送来拜帖,明日銮驾所经之处,家家要悬彩绢,户户得摆香案——这排场,倒比父皇去岁祭天还隆重。”
“二哥怎么跟御史台那些老头子似的!”
公主扮了个鬼脸,“对了,母后已经许久未出房门了,你说……”
话未说完,窗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焕游笙指尖按上刀柄,却见兰枝捧着鎏金食盒笑吟吟进来:“娘娘命奴婢给公主送来桂花醍醐酥,说是用扬州新贡的蜂蜜制的。”
“方才是什么声音?”
公主问。
兰枝将食盒放下,又将点心一一取出:“许是舞姬不小心打翻了酒盏,不打紧的。”
……
晚间,皇后舱内螺钿屏风后,兰枝捧着成摞奏报低声禀告:“扬州刺史宅邸逾制,私挖池塘引活水,形同御苑,池中豢养丹顶鹤,着五品绯袍;苏州织造局贪墨贡锦三千匹;还有这些……”
她指着最底下染着血渍的密函,“漕运总督昨夜遭刺客袭击,怕是有人要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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