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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别人,不如我来背凝小姐上轿。”
鞭炮的噼里啪啦还未停,一片嘈杂中,这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却落入了所有人耳中。
一道挺拔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外,带着斗笠的少年一手还拎着柄剑,难掩风尘仆仆,却特意着了一身金风玉露的华服,与头上的斗笠实在风格迥异,乍一眼看去,多少有点滑稽。
紫葵不知来人是谁,下意识就要开口怒叱两句,却到底因为前一日的事情慢了一瞬,先下意识看向了凝辛夷。
所有嘈杂都停了一瞬,只剩下凝辛夷抬手,缓缓掀起盖头一角,抬眉看过去的这一眼。
屋檐下的少年也摘了斗笠,他没有如之前那般用黑布蒙面,却到底不敢在谢府露出自己的脸,不知从哪里找了一片半面银面具,只露出了半张脸。
是谢玄衣。
凝辛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再向下滑在他手里的斗笠,最后看向他的那柄剑,然后在谢玄衣明显紧张到有些紧绷的表情里,蓦地笑了一声。
“好啊。”
三年前到今日,谢玄衣的剑从未离身过。
但凝辛夷话音落下,他已经将手中的剑和斗笠随手靠立在了廊柱下,迎着她的目光,大步向她走来。
凝辛夷说好,满屋即便无人识得这银面半遮的少年,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昔日相识的少年如今背平且阔,俨然已是能撑起一方天地,凝辛夷的手触碰到了他的面具边缘,深秋的清晨露重寒深,她被冰到缩回手指,颇为嫌弃道:“谢玄衣,你的品味还是好差,这面具真丑,看起来应该还很硌脸。”
谢玄衣轻轻用力,将她背了起来。
这一路很短,他走得更慢,也仿佛想要走得更久一点。
闻言,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是吗?”
“你来这一趟,不会专门来看我大婚的笑话吧?”
凝辛夷伏在他耳边:“谢玄衣,你可真闲。”
谢玄衣道,似是百依百顺,也似是什么真心话:“确实很好笑。”
凝辛夷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我如今各自这般境地,各有难处,也别谁笑话谁了。
谢玄衣,多谢你送我一程,你可真是个好人。”
她声音轻快,谢玄衣忍不住弯唇,嘴上却道:“你是想要把我的名字喊到所有人都知道吗?”
“好吧,李玄衣,张玄衣,陈玄衣,我看心情喊你。”
凝辛夷从善如流,“记得以后见我,也要喊我凝大小姐。”
又一顿,想到什么,改口:“不对,是嫂嫂。”
谢玄衣:“……”
在他心里是妹妹的人,突然变成了嫂嫂,这可真是格外烫嘴的两个字。
这么一段路,再慢也已经到了尽头。
软轿就在面前,谢玄衣压住心底千万思绪,俯身将凝辛夷放下,她在他肩膀一撑,轻巧落座。
软轿没有轿壁,只有华盖流苏垂落,她向外探身,一只手再掀起点儿盖头,冲他璀然一笑,轻轻俯身,神色郑重,再说一遍:“多谢。”
“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
谢玄衣倏而道:“总之,如果他对你不好,即便他是我的大哥,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凝辛夷弯唇,像是真的相信了他会舍弃自己最后的至亲,站在她这边:“好啊,那以后就要靠你啦,张玄衣。”
她手指一松,盖头落下,掩住了她的面容。
软轿起,礼乐与鞭炮沿路也起,一众人浩浩荡荡,簇拥着喜轿,向着主屋的方向而去。
谢玄衣站在原地,像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来送亲的一员般,就这样抬眉,看着抬着凝辛夷的软轿向着主屋的方向而去。
软轿华盖高高,喜帕下的宝石流苏晃动,影影绰绰。
假话说一千次,连自己都会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
可他明明只说了一次,却已经快要骗过自己。
他心知肚明这一桩婚事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真相,谢晏兮究竟是什么目的,却还要装作不知,在这里故作姿态地背她这一程,送她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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