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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旁人提了一嘴,说是别真病得太厉害,闹出人命来平添晦气,刘兰草方不情不愿地给他煮了碗山上自采的草药汤子喝。
药汤子苦得他舌头发紧,喝下去出了一身的冷汗,夜里倒真是退了热。
浑身没那么烫后,苏乙自觉熬过一劫,怎料今日睡一觉起身,才知大病一场不是这么好掀过去的,照旧是头重脚轻,浑身泛冷,摸着额头又没有多热,可仍觉得喘出的气都是烫的。
他精神不济,手脚也不似往日麻利,昏昏沉沉间踹到一个木盆,发出“咣当”
一声响。
卢雨被吵醒,翻了个身,骂骂咧咧起来。
他一张口,卢风也醒了觉,他年纪小,没睡够,闹腾不休,给刘兰草也惹出火气,直接出了船舱对苏乙道:“一大早摔摔打打做给谁看呢,莫不是前些日子窝在屋里懒了骨头?你要是不想干就趁早滚远些,当我乐意养你这么个嫁不出去的老哥儿!”
刘兰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他打发走,说是早食也不用他煮了。
苏乙心知这是早食没自己份的意思,不过面对这样的舅母和舱里嘴上不饶人的表弟,他此刻宁愿离得远些。
至于早食,大抵又是一碗水多米少的汤水,他们吃剩下的鱼头鱼尾,还不如他去海滩上,或是退了潮的红树林子里转转,要是运气好了还能摸到鸟蛋烤了吃。
“那我去捕虾子了。”
苏乙会做虾酱,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不知怎么捣鼓的,总之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与别家不同,挑去乡里卖,生意一直不错。
只是卖酱得来的银钱难以留下,九成都被刘兰草搜刮了去,她打着替外甥哥儿攒嫁妆的由头,实际是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
刘兰草惦记他卖虾酱的银钱,因而每回他说是去捕虾子,刘兰草的脾气总会老实些,也不会太过追究他出去了多久。
这次也同样,刘兰草没有答话,算是默认,苏乙径直拿了虾网和木桶,安静地离开。
走在岸边,头痛,肚子也痛。
他后悔刚刚没趁舅母起床前多喝两口热水,好歹还能暖暖肚肠。
现下就算是看见蛎黄肉他也不想吃,生怕一口下去便吐出来,而鸟蛋不知有没有,红树林有些远,今天也没退大潮水,没有船的话他去不了。
说来也是凄凉,偌大一个白水澳,除了舅母家的船,他再也无他处可去,想讨一碗热水都没有。
苏乙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常恨自己是个哥儿,若是个汉子,再不受待见,起码也能自立门户,哪像哥儿,若想离家自成门户,只能选个汉子嫁了,而他这样的小哥儿,又有谁会乐意娶。
这个关口,苏乙耳畔仿若又响起那日钟洺说的话来。
那个汉子讲,他不是灾星,不欠任何人。
拖着虾网一路前行,思绪飘散,不知不觉间已走远了。
回过神来时,已到了村澳里少有人至的一片崖壁下的石滩。
这里不适合捕虾子,但礁石丛里的东西倒是不少,过去他摸到海鸟蛋,也正是在这片崖壁的石头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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