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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极认真地端详她,放下勺子,百般不解:“猗猗,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亦或是太好了?”
“还是你觉得我像你那些个师兄师弟们,天生好脾气?能处处退让,一二再再二三容你?”
少年扯平唇线,瞳仁眏着冷光。
殷晴挺直腰板,鼓足勇气:“燕归,即便我现在答应不生气,我们和好如初了,那也只是一时半会。”
殷晴才不傻,她心里有面镜子,明晃晃印着——横亘在她与燕归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谁今儿个不高兴,几句话不对付闹了脾性,三言两语亲一亲,哄一哄便好了。
他们之间,有着天堑般的沟壑……是正邪不两立,是善恶难相合,是从小自大耳濡目染、她与他有如天渊之别的本性。
现今江湖派系林立,风云动乱,她要跃过这道沟壑,坚定地与他在一起,有多难。
“若只是这般避重就轻重归于好,那我们终有一日,会为此大动干戈,不欢而散。
燕归,我不想我与你,当真走到‘天各一方’那一步。”
殷晴屏住一口气,从头说到尾。
对于两人的矛盾,他们一路以来避而不谈,只顾及时行乐,谁也不想触及对方的逆鳞。
可不提并非不存在,何人不乐意当个缩头乌龟,今朝有酒今朝醉呢?可是殷晴知晓,逃避再久亦无用,只有直面,方能解决。
她想往长远去看,去求一个善果,而不是只求今日安宁,一晌贪欢。
“所以,你说这么多是想说什么?”
燕归看着殷晴,眉头紧皱。
若不是她,若换做旁人,胆敢这样同他讲话,坟头草都不知几丈高。
可偏偏眼前人是殷晴,一字字,一句句,仿佛扼住他的命门,叫他进退两难,杀不得,动不了,任她每个字,如一根根尖刺,直往心里直钻。
凭什么?凭什么她那么再意那些不知姓名的甲乙丙丁?
窗外斜晖落暮,少年面上笼着一层阴郁夜色,他冷笑着,声音低哑:“说你要和别人走?”
怒火汹汹困在心口,怎么也不解气,话音一落,他狠狠一掌击在桌上,只听“轰隆”
一响,霎时间,梨花木桌炸得四分五裂,那两碗热气腾腾的藕粉圆子,还未动一口,便这样洒在地上,咕噜噜一滚,落在她脚边。
厢房外小二听到响动,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连个脑袋都不敢往里探,生怕这神仙打架殃及了池鱼,只默默拨动算盘多加个零。
“燕不恕!”
飞溅的木渣,一刹那从殷晴眼前滑过,她心有余悸地眨眨眼,深深呼吸:“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少年气冲冲抬腿将破烂的桌椅一脚踢开,走到窗前,侧脸紧绷,神色冷峻,轻哂:“行,你讲。”
殷晴赤诚道:“我不是想要抛下你,弃你而去。
我无父无母,从小是兄长与师尊将我带大,师尊待我,如父如母,恩重如山,我这回偷溜下山,与你是玩得尽兴了,可他们尚不知我安危,才会急着派人寻我!
我也理所应当回去报平安。”
“嗯,说到底,无非是要离我而去。”
燕归轻嗤一下,唇角弧度讽刺。
“行啊,你走。”
燕归看着她,目光一寸寸,如利刃往她身上剐,他笑着,声音很轻快,神情却无比认真:“你和谁走,我就去杀谁。”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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