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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寒缭绕的雨夜中,屋内一片死寂,耳畔仅余淅沥雨声。
少年薄唇紧抿,掌中锋利的匕首贴在沈明语颈上,一语不发。
他垂着长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好整以暇,冷漠打量。
颈侧冰凉的寒意宛如毒蛇滑过,激起细密的战栗,连带着脑中混沌都震散了两分。
沈明语一颗心悬在刀尖下晃荡,不敢妄动。
她喉间发紧,急切脱口而出:“三哥,是我!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我见你没来家宴,又听闻你病了……”
沈明语极力稳住声线,硬着头皮胡编,“你受罚到底因我而起,我实在过意不去,便想着亲自来送药。”
伴着刀锋冷意渗进肌肤里,沈明语只觉得脖颈都麻痹了。
早知走错祠堂,还不如和表姑娘待在一处。
可彼时二人拉扯不清,若叫人看见,表姑娘的名声定要毁了,她总不能拆穿女儿身来自证清白。
“三、三哥,其实我独自来找你,也是为了先前坠马那事。”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调动思绪,艰涩开了口。
“那日众人都说是你的过错,我虽心有疑虑,却还是轻信了他人,以至误解了你……今日,我才知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一想你还要受罚,我更是愧疚……”
因着生死大权捏在他手里,她说得极其诚挚,眼眸甚至蕴起了热泪,浓密长睫颤得厉害。
沈明语耷拉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三哥,先前我不该纵着他们冤枉你,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说到最后,嗓音越发哽咽,不自觉带了少女独有的绵软声调。
萧成钧微眯起狭长眼眸,凝视着那半截脆弱的脖颈。
锋利的匕首之下便是跳动的颈脉,只要手腕稍转刀锋,即刻就会血溅当场。
他眸光徐徐扫过,复又落在微垂的小脑袋上。
他夜间容易视物不明,闻到血味,几乎是下意识便出了手。
现下细瞧,便见雪白狐毛的兜帽遮住了对方大半张脸,瞧不真切,但听颤抖的声线,就知的确是他那位刚认祖归宗的六弟。
只不过,与寻常少年郎清脆的音调不大一样,被酒浸透了似的,又软又绵。
半晌,萧成钧缓缓收回匕首,退了两步。
沈明语登时瘫软在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倚在墙上喘气。
她全身上下都麻了,那股子悚然仍有残余,从头皮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手指都僵得难以蜷缩。
先前因疼痛带来的清醒隐隐又要消散,沈明语指尖用力掐进掌心伤处,疼得“嘶”
了一声。
那厢,萧成钧全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径自转过身,慢腾腾在蒲团跪下,闭上了眼。
沈明语勉强站稳身子,这才注意到,萧成钧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雪色衣衫侧襟略微松散,隐隐露出腰腹来。
今夜春寒料峭,他却如此贪凉,瞧着是寒邪内附发热了。
沈明语幼时病得多了,略微懂些医理,再看他面色,更笃定了自己的推测。
她悄悄挪眼,目光复又落到他的膝盖上。
搭在膝上的手指尤为修长,骨节根根分明。
他极长的手指逐渐拢紧成拳,清晰可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沈明语深吸一口气,抖着手从身上摸出个玉瓶,倒出几颗药丸——也是为了她自个儿,体内不知中了什么迷药,整个人仍是昏昏沉沉的。
“三哥,这药是御赐的,解热镇痛最好不过。”
她伸出小手,惴着声音嗫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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