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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衿听了这番缘故,心头动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史如意摇了摇盏里琥珀色的酒液,笑道:“你们可知这酒是何名?”
红袖打起精神笑道:“不是唤作’女儿红‘麽?那年赶集,如意你自个儿从南边商人手里买下来的……买回来就埋在后院柿子树底下,我馋了三年,今个儿可算开封了。”
史如意点头,和她们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听那商人说这酒的来历,女儿红——女儿生下来时便在后院埋酒,出嫁之时,便用这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
按照老规矩,从坛中舀出的头三碗酒,要分别呈献给公公、父亲以及自己的丈夫。”
云子衿吃了一口酒,说:“竟是十几年的酒麽?怪道如此香醇味厚。”
史如意笑道:“这酒唤作’女儿红‘,最后尝酒的却是三个男人。
我们今儿是有口福了,但有多少女子能吃上这一口呢?”
红袖默默听着,神色渐凄然,“女儿便是这酒罢?从这家到那家,颠来倒去,被人咂摸喝光,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云子衿深深吐一口气,自嘲笑说:“我白白痴长如意这些岁数,枉你称我一声’姐姐‘……现在看来见识却是不如你了。
这么多年只安心做个后宅夫人,忙忙碌碌这些年岁,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史如意放下酒杯,肃然道:“姐姐何必伤悲,圣人云三十而立,四十才能不惑。
你如今不过桃李年华,正是大有可为之时。”
云子衿望向她,目光有些惑然,“可我能做些什么呢?论手艺我不如你们,论经商管事不如紫烟,也就是能识些文、断些字,待人接物还算通情练达罢了。
若是男儿身还能去试试科举……”
史如意道:“未必。”
史如意给了红袖一个眼神,红袖会意,起身把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屋子。
史如意便用手指蘸了点酒液,在桌上写了个“昭”
字,又将其抹去,笑道:“那位雄才大略,又碍于身份特殊,许多事情不能放心尽数交给臣子。
此刻身边正是用人之际……姐姐是长袖善舞之人,既不愿再拘泥于闺阁之内,为何不更进一步,直达青天?”
“你是说……”
云子衿恍然,目光微动,道:“我确实对长公主广招女史之事有所耳闻,只不过已然出阁从夫,便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史如意没再往下说,她从盘子里拈了颗果脯来吃,转去跟红袖聊起了店铺客流收支之类的事。
她为云子衿指明这条路,却也不想推着云子衿走上去,深入宫廷中心,翻手为云覆手雨,稍有不慎便是倾巢覆灭的境况。
云子衿默然半晌,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长公主对云家施恩甚多,佑哥儿早已牵涉其中,多我一个也不算多。
云家早已是长公主一派,再也脱不了干系的。”
她安抚地拍拍史如意的手背,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多了些果断,“我也再不愿体验父母兄弟入狱,自己却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感觉了。”
史如意笑着叹一口气,点点头,“我早猜到姐姐会做此打算……如此,你我同回京中,互相照应,便又是多一个亲人了。”
云子衿握住史如意的手,摇头道:“我内心早已把你看作自家人……云家落难,佑哥儿自身难保,若没有你在外照应,等我赶回来,父亲她们怕是早被磋磨得不成人样了。”
她本来性子极是爽朗的人,想起亲人在狱中受苦那段日子,还是忍不住掉泪。
史如意连忙宽解云子衿,“都过去了,路总是越走越顺的,往后一片坦途光明着呢。
姐姐不知道,在长公主身边日子可过得极逍遥,其他尚且不谈,单说长公主养在府里的面首,一个比一个俊俏……”
她话还没说完,云子衿便扑哧一声笑出来,擦着眼泪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也是个促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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