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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旺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说:“不瞒客商,汗王府的事我也知道呢。”
固始汗做出极感兴趣的样子。
“有个头人为了讨好汗王,把女儿献了出去,去年生下一小王子。
常言道:人老惜孩儿。
这汗王快60了,对这小王子自然是格外宠爱,又听信小妃之言,竟有意要将汗位传给小王子,你想那大王子能服气吗?以后怕是还有好戏要看。
我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多,也是听说的,其实传给谁与咱也无关。”
“是,是,咱们是说闲话。
大王子叫什么?”
“阿尔斯兰。”
“明日还要赶路,告辞了,店家也请早安歇。”
第二天一早固始汗上路,走前留下一包碎银,阿旺一看直发呆:“客商,不,老爷,小人不敢收,太多了。”
固始汗拍拍阿旺笑说:“咱们是好兄弟,一见如故,以后做生意常跑这条道,还要请老弟多关照呢。
收下吧,权当以后的店钱。”
雪停了,放眼大地,万物不辨,一片银白,灰白的云彩好像巨大的屋顶压在头上。
阿旺目送固始汗一行转过一道山坡,觉得就像演员转到幕布后边一样,他又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着那几个演员过一会儿从山坡另一边再转出来。
“丹增,记得不,去年一位黄教活佛在塔城讲经,说学佛首在‘破相’,破相则生无别之心,无别即‘无念’,才能视众生平等,是为‘无住’。
现在我好像懂了点儿。”
丹增侧过脸看着父亲。
“昨天我们还能看到村镇山川,一场大雪抹平了一切,这就是‘破相’,一切形状都不存在了,汗王府和泥土房没有了区别,这就是天地原来的‘自性’。”
“可是太阳一出,雪融化了,又会显出‘相’来。”
丹增说。
“接着再一场雪,再一次‘破相’、‘无别’。
这个过程循环不断。
我也明白,破相、无别是指悟道的境界而非靠下雪,这一场一场的雪是佛祖降下来启示众生的。”
固始汗凝神地说。
“噢,阿爸,怪不得那片雪域之地的众生都信佛呢。”
丹增用马鞭指着南方说。
“其实每一次雪融后显出的‘相’都不一样,鱼卡镇那户人家为死去的老阿妈做法事,这一场雪后老阿妈就消失了,汗王府也一样,先是林丹汗,一场雪后没有了,如今换成却图汗,再过一二场雪,又不知换成什么人。”
扎什巴图尔目视远方,说了一句。
“看不出七弟学佛也颇有心得呀。”
扎什巴图尔得意地一扬鞭往前冲去。
固始汗略带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
一路行来,每到一地,固始汗都要细察地形,并尽量多接触各色人等,收集了大量信息,店家阿旺所说不差,后来听到的一些具体事例更有令人愤概者。
固始汗一行过了格尔木一路南下,这一天到了一个叫二道沟的地方,距入藏大门唐古拉山口不足千里。
看看天色不早准备住下,过一个山包时,忽然发现前边有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固始汗用马鞭先横着一量,再点了几下,不禁大吃一惊,竟有万骑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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