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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典爬起身开门,马知县就在升起的日头下笑眯眯地守在门口,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精神抖擞,脱口而出的一串串恭维里夹杂着“救命之恩”
“无以为报”
云云,比原先的客套更添亲昵狂热。
他的身后跟了三个侍卫,一个手里捧着一摞干净衣裳,一个手里提着两桶水,尚且袅袅地冒着热气,剩下的一个手里提了个篮子,装着梳子帕子皂角之类,看样子是不多不少,人人有份。
张文典苦笑着接了衣服和篮子,让侍卫放下热水,谢过马知县,又合上了门。
顾山青在隐隐头疼中合着眼听完了全程,忍不住抬手拂了拂脸——有什么一直搔得他痒痒的。
不想他只是这么稍一动作,身边就传来了不情愿的□□声。
他稍稍睁眼,歪头一看,原来是谢丰年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不知怎么戳到了他脸上,而头发的主人还睡得正香。
顾山青挣扎半晌,无奈地叹一口气,揉着额角坐起了身。
一偏头,发现不空正蹲在他昨晚画的弥勒佛前仔细端详。
“昨天忘了问,你这弥勒佛,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文典回身将手里的衣篮放在桌上,赶在顾山青之前发问了。
不空合十道:“阿弥陀佛,辨鬼的。”
“什么?变鬼?你画的佛像能变成鬼?”
张文典猛然扭头,难以置信。
“阿弥陀佛,分辨的辨!”
张文典把头又转了回去,在篮中挑挑拣拣:“鬼不就是鬼么,有什么可分辨的?又不是你那些画,光收藏不行,还得分门别类地放好。
对了,昨晚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伤到山里那个樵夫?”
“张施主此言差矣!
要捉鬼,自然要先辨鬼了。
漂泊无依不知来处的孤魂野鬼,和心怀执念缚于故地的怨灵,收服之法怎能相同?惦念所爱之人、不甘立入轮回的幽魂,又怎可与满心恶意甚至失却理智,只晓得作恶害人的恶鬼相提并论?”
不空道,又答,“至于为什么不让你消灭昨夜那鬼,也在此理。
小僧在他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为恶之后的血腥之气,即使对方是鬼,也不该滥杀无辜。”
“……原来如此。”
张文典没料到自己随口一问,会引来这么一段长篇大论,只得答道,又问,“那你画的这个弥勒佛,到底是怎么个辨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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