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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提着袍子角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施了一礼,叫了声“岳父“,又转向老太太叫了声“岳母“说完顺势一屁股坐在婆子给他腾出来的小板凳上,说:“吕家的孩子已经醒了,只让他娘抱,不让别人碰,哆嗦个不停,手扯着他娘的衣裳襟儿不肯撒手,黄昏开始发烧,灌了点儿灯草生姜汤下去睡着了,小七怎么样?“说着,接过婆子递给他的绿豆汤,“咕咚咕咚“喝下去,递出碗说:“再给我盛一碗。”
小老太太几乎要哭出声来:“醒倒是醒了,也不发烧,也不哆嗦,也不说话,也不喝水,也不吃东西,俩眼直勾勾的,倒像连人也不认识了!
““啊?莫非是吓傻了?“一直沉默的老头儿开口了,“别胡说,小七的脉相十分平和,绝没有傻,只是惊吓过度而已。
别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学文,你都是当了爹的大男人了,那一声雷,你怕不怕?““怕呀,吓得我失手就把茶碗摔了!
“想起中午那一声惊雷,钱学文依然心有余悸,“我没顾上干别的,先把小虎搂住,小虎吓得眼珠都翻上去了!
我和他娘叫了半天才哭出声来!”
“是啊,离这么远你个大男人都吓成这样,那大雷就在小七跟前劈死了仨孩子,她能不怕吗!”
“刘妈,你晚上多上心,不行就坐旁边儿守小七一宿,辛苦两天,等好了给你做一件蓝绢布衫子。”
“看老爷说的这话,是你老福大庇佑着孩子,要不怎么五个孩子死了仨,咱小七没事儿呢!
“小老头儿满腹疑虑只是他不能乱,一家人都看着他呢,他必须镇定,况且这事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疑虑的是小七的脉象,并无沉细之相,相反很平和很正常,惟其如此,他才更疑虑。
刘妈打了个灯笼,胳膊上搭着柳叶儿换下来的衣裳,扶着小老太太出门儿去喊魂了。
流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隐约听见远远的有人喊柳叶儿回来喽……恍然明白这是给原主喊魂呢,不仅有些鼻酸。
不知现在死了,能不能穿回去,怎么死呢?院子里,老头儿咳了一声,流连的心忽然晴明起来:自己大约是两点左右时候触电死的,现在也没个表,少说也得八点多了,足足六七个小时,估计身体已经冻在冰柜里了,就算能穿回去,那身体现在还能用吗?还有吗?就算能用,谁知道电成什么样儿了?流连有点儿迟疑,万一死了穿不回去呢?越想越心越乱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门外的人互相对视着,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媳妇儿撩帘子进来,将流连搂在怀里小声地哄着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流连越想越难过,哭的声更大了。
天刚麻麻亮。
一只身强体壮的公鸡扯开喉咙“喔喔喔“地大叫起来,流连几乎没有听过真的公鸡叫,现在听着很觉得新鲜。
睡过了一觉,她已不再沮丧,怨恨,很多人死了就是死了,而她能在另一个世界重新活一回,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虽然她上一世并不是个幸运的人,但她相信,再活一世,这是命运对她的补偿。
看开了就不会再耿耿于怀。
流连望着帐顶,心里思忖着是自己撩开帘子下地呢,还是等刘妈来叫自己。
心想这家人都用得起女佣,不会是很穷的人家,管自己叫小七,难道我排行第七?不管他,少说多看装傻保命,还是多躺会儿吧。
从昨天躺到现在,身体都僵成一块板子了,流连一边小心地活动着脖子胳膊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屋子里窸窸窣窣的,难道说还有人。
她想起来,昨天见屋子里还有一面炕,上边铺着席子,放着炕桌,收拾得很干净。
听见有穿鞋的动静,流连忙闭上眼,还是那个刘妈,她掀开帘子,摸了摸流连的头,轻声叫:“小七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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