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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瑶忽而开口,打断他,话音仿佛一阵湿雾。
“于先生,我和你一样,也想过,如若你我上回相逢是此生最后一次,我余生都将为此后悔。”
于锦铭张张嘴,没发出声,有太多辗转反侧间准备好的辞藻,在此刻一齐涌上咽喉,堵住了他的嗓子眼,支离破碎,凑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于是苏青瑶仰着脸,又说:“谭碧告诉我,有些事,不迈出第一步,永远不晓得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
但我可能第一步不后悔,第二步就后悔了,您懂吗?”
“没关系,苏小姐,我做事从不后悔,”
于锦铭道,“所以您要是哪天不值得了,就果断把我抛下,我不会怨任何人。”
“不,你不明白,我不会跟你走。”
苏青瑶急忙道,幽深的眼眸像浸在水里的卵石,凉的、暗的,沉甸甸的。
“于先生,我不是一时冲动,就要从一个男人的怀抱辗转到另一个的女人。
他是我丈夫,我和他是登过报、敬过酒,在祠堂里磕过头的,我离不开他。
而且我也不敢信你……”
于锦铭险些说,那就不离开,我偷偷陪在你身边,不就行了?我不在乎!
但他不敢,这太超脱伦常,比他爱上一个有夫之妇更为不洁,他怕说出口,就真留不住她了。
苏青瑶深吸一口气,绝望沿着心口疯长,有些冷意。
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就是要彻底失去他。
可她真的怕,因为她说不出,自己从徐太太变成于太太,会有什么不一样。
鼓起勇气跟他走了,也不过换个地方睡觉,她还是要打理家务,干一份名为贤妻良母的活计。
与其冒天下之大不韪,换个枕边人,倒不如安分守己,乖乖待在原处,至死方休。
于锦铭定了定心神,紧盯着苏青瑶,执拗又可怜地同她说:“苏小姐,我可以抱你吗?或是,你愿意抱一下我。”
她叹息,一声若有若无的应答声响起,提灯微弱的火渐渐熄了,苏青瑶眼前一暗。
她觉出炽热的温度袭来,一只宽大的手揽住她的腰,精壮的胳膊搂住她,她一跌,胸前的酥软抵住他的胸膛。
包裹她羸弱身躯的绿汪汪的杭绸旗袍,长到曳地,在月的微光下,宛如一块浓到滴水的玉,连带她整个人,也要滴下来,坠了、泼了,克制不住,要决堤。
她的情感,她的罪恶,她肉体的每一寸知觉,隔着轻薄的绸缎,与他厮磨到一处。
男人似是嫌拥得不够紧,搂腰的手抚到后背,上身更低。
他的呼吸蔓延到颊侧,急促的热气吹着耳垂,头挨过来,额头轻轻蹭着她的脖子。
苏青瑶感觉一阵微微的晕眩击倒了理智。
她抬手,两臂搭在他的肩膀,目光轻飘飘地看向他。
黑暗里,彼此的面目,半是清晰,半是模糊,一如此刻的相拥,不干不净。
于锦铭浑身绷紧,他两手捧住她的脸,捧住她轻颤的睫毛,像牵住一只鸟儿。
鼻尖相对,唇与唇,仅一个拳头的距离。
两人身影交叠,呼吸交缠,要吻,未吻,游走着,犹豫着,小心翼翼,心惊胆颤。
背后高悬的露台上,隐约传来男人的呼唤。
苏青瑶听出是徐志怀的声音,是在找她,渐渐的,那缥缈的声音向下蔓延,应是他找到了出借煤油灯的侍从,知道她往这儿走了。
苏青瑶打了个寒噤,朝后移动一步。
于锦铭见状,逼近半步,仍紧紧搂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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