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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酒度数不高,不呛人,入喉绵软细腻,一点点地暖着五脏六腑。
借着酒气热意,他轻声细语道:“你已做了当家人,以后要三思而后行。
眼下时局动荡,战火早晚要波及到长沙,你要记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以后遇到危险……我未必来得及救你。”
陈皮一怔:“你难道真的要走?”
“我那日不是同你说过了?”
“我……我以为,你只是要跟张启山……”
“我在长沙的故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朝兮轻飘飘地一笑,浅浅淡淡,但眉眼盈盈处足以魅惑众生。
陈皮问:“你去哪儿?”
“先去西藏。
之后,就随缘吧。”
大侄子没有踪迹,那便先去藏海花生长之处寻一寻老三和老三媳妇的埋骨之所吧,等以后找到了大侄子,也让他知道去哪儿祭拜亲爹亲娘。
陈皮低头思忖片刻,忽然问:“你同我说这些,就是不想我跟你一起去,对么?”
朝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陈皮,你有你的路要走。
你在长沙城的这些盘口、生意、伙计,还有九门当家人的地位,你能说放下就放下么?”
陈皮的眼眶微微发红,不知是酒气晕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你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能放下?”
“问题就在于,我不会问你。”
朝兮当然清楚,如果他要陈皮放下一切跟他离开,陈皮甚至都不会犹豫。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会问,不能问,也不必问。
陈皮沉默了很久。
朝兮也看着陈皮沉默了很久。
最后,陈皮起身回了屋子,又拿了两坛花雕酒出来,其中一坛放在朝兮面前。
陈皮问他:“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他迟疑须臾,“或许,随缘吧。”
“既然如此,那就陪我喝酒吧……不醉不归。”
陈皮说着话,也没等他回答,就开了泥封,仰头吨吨吨地把酒灌进喉咙。
一些酒液洒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他的眼窝里,像是斑驳的泪水。
朝兮叹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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