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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一手撑在床沿,回想那个晦暗雨夜,“惊蛰,那时我一出现,她就已经发现我了。”
一个闺阁小姐能够在那般生死一瞬的情势下保持一分冷静,这本就已经十分耐人寻味了。
“无论我们是什么人,总归不是在半道上会害她性命的人。”
细柳缓缓说道,“她与我们初见时便看似毫无防备地提起那枚玉蟾,并非是她被吓破了胆,而是她在试探我们的目的。”
“即便她如今疑心我们并非为财,而是别有所求,她若静心细思,便会知道,如今只有我们可保她平安上京。”
毕竟无论知鉴司找不找得到玉蟾,为斩草除根,他们也必定会将花若丹置于死地。
“我明白了。”
惊蛰点点头,立刻歇了给花若丹用毒的心思,“等你伤好些,我们再走。”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人声,惊蛰往窗外看去,廊上有个拄拐的微胖青年一瘸一拐地从那道门内挪出来,一个黛袍侍者上前,也不知他压低声音嘱咐了什么,那侍者转身朝月洞门去。
“细柳,那房里的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惊蛰见那瘸子进了屋,他转过脸来,“那知县对他真是恭敬之极。”
细柳抬眸,对面那道窗不知何时已合紧,“不知道。”
“我瞧他那些侍者个个不凡,想来,他定然是什么显贵大族家的公子,也多亏了他,不然你恐怕一时还摆不脱这牢狱之灾。”
惊蛰来到她床前坐下,“那日我带花若丹离开后,茶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杀了他们所有人?”
细柳摇头:“不是我,他们死于火铳。”
“火铳?那不是官家的东西么?”
惊蛰讶然,他一下明白过来,“所以我与花若丹走后,又有另一批人来,是他们用火铳杀的人?”
“他们是来杀那个人的!”
惊蛰立时想起那日大雨瓢泼中与细柳缠斗,却分毫不落下风的神秘人。
“可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口锅怎么扣到了你的头上?”
惊蛰皱起眉头,十分纳闷。
细柳在牢狱之中并非一直都陷于昏睡,她隐隐约约从狱卒的言谈间拼凑出一些前因,“尧县附近的巡检司巡视时抓到一山匪
(),正是那日茶棚中那些人的同伙,他原本负责望风,是他指认我。”
那山匪所言都是假话,至于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她此时还不得而知。
惊蛰沉默了半晌,低头道歉:“对不起细柳,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
若不是他行事鲁莽,意外撞破那些从庆元府来的盐商马车上的秘密,细柳便不会与那个神秘人动手,那人也不会死于他人之手,白白让细柳背上这杀人罪名。
“此事我不会告知山主。”
细柳看着他,“但你必须要长这个记性,今后行事切忌莽撞。”
“我明白。”
惊蛰见她真没有要如实禀报给山主的意思,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见细柳嘴唇泛白发干,他殷勤地倒来一杯水,又忽然想起今日在狱中时的情形,他好奇地问:“对了,你头痛症发作时,嘴里好像念着什么‘圆’的,那是什么意思?”
细柳握杯的手倏地一顿。
热烟顺着杯壁扑来她眼睑,微微的烫意熏蒸,她眼帘轻抬之际,波澜不起,“呓语而已,记不清了。”
圆圆。
细柳在心中平静地揉捻着这个名字。
日光很快变得稀薄,夜幕降临。
惊蛰怀中抱猫才走到对面廊上便被守在门口的陆青山拦下,惊蛰盯住他手中剑,“我是来向你家公子道谢的。”
陆雨梧倚在榻上,才接来陆骧递的药碗,隐约听见门外的声音,他抬起脸来:“青山,让他进来。”
不多时,陆青山推门进来,惊蛰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道掀帘入内室,他打眼一瞧,白日里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坐在桌前,面前摆着饭菜,她却好像一口也没动过,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直至听见猫的呼噜声,她才把脑袋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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