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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认得眼前的蒋慕渊,也知道他说的程晋之。
程晋之是肃宁伯府的三公子,前世顾云锦没有见过这位,却听过他的名字,五年后蜀中平叛,他力斩敌将,却也马革裹尸。
顾云锦没有想到,还年少的程晋之竟然会做出拦人去路、掀人帷帽的事儿。
而来拆台的,是从前和她谈及过程晋之的蒋慕渊。
顾云锦抬眸看着蒋慕渊,说是从前,论起来也没有一个月,岭北的道观之中,他们都是突遇旧识,添了几分感慨,说起京中旧事。
蒋慕渊说跟他出身入死的程晋之,顾云锦说也曾在蜀中征战过的顾云齐。
那时她回光返照,跟蒋慕渊说了很多,许是知道活不长了,后来连小时候在将军府里的往事都说了些,却没想到,一朝回到十年前,她在这巷中再遇到了少年时的蒋慕渊。
如此际遇,她心中的感慨,蒋慕渊是不得而知了吧。
她顾着感怀,一时间,连程晋之让人拦她的事儿都懒得计较了。
年少清风拂面而来,夹杂着点点柳絮,有些像岭北的那场初雪。
雪落了一整夜,积了一指关节深,天亮后时不时飘上些细碎雪花,按说这样的天气不适宜出门,但顾云锦的身体不由她挑三拣四。
回光返照而已,谁晓得能坚持多久,这日不出门,只怕要在炕上躺到闭眼了。
顾云锦坚持去了道观,拜了吕祖,走出大殿,迎面遇上那拾阶而上的人,她仔细想了想,才忆起对方身份。
那天与她在微雪中低声交谈的蒋慕渊,相较眼前的人,减了少年人的意气和清俊,多了沉稳与内敛。
可顾云锦却突然对少年的蒋慕渊添了几分好感。
这好感不是姑娘家的隐约心思,而是暗暗的窃喜和兴奋。
相差了十年的两张容颜叠在一块,让顾云锦对这一月里的巨大变化更有了踏实感。
她印象里的蒋慕渊眼角处的疤痕淡了消失了,留在脑海里的是跟前的他的样子,就像十年后病怏怏的顾云锦不见了,她对镜自照时是鲜活娇俏的自己。
戴着帷帽,视线遮挡了一层,顾云锦干脆肆无忌惮地打量蒋慕渊,甚至想开口问一声,他是怎么认得杨昔豫的,又为何去了侍郎府赴宴,但终是没有问。
毕竟,现在的她,不该认得蒋慕渊。
蒋慕渊让那两个男子先行离开,带着浓浓歉意道:“宁国公府蒋慕渊,刚才是友人失礼,听了京中传言,想见顾姑娘真容,出此下策,唐突姑娘了。”
顾云锦挑眉,她原就在想,为何程晋之好端端地要掀她的帷帽,原来是叫传言引来的。
她意外极了,没想到那些让徐侍郎府难堪的流言,竟然还会招惹这样的麻烦。
“小公爷,”
顾云锦唤他,“他从哪儿看出来我是顾姑娘的?”
蒋慕渊前脚刚进雅间,后脚就跳窗来救了,根本没来得及细问程晋之,他哪儿清楚程晋之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他又不好晾着顾云锦,自个儿回去问明白了再来,只好浅笑着道:“难道你不是顾姑娘?”
顾云锦撇了撇嘴,她还真不能否认。
照着前世的经历,她和蒋慕渊迟早有碰见的机会,这会儿否认了,以后真遇上时,岂不是进退为难?现在明显是对方理亏,她占据上风,又何必撒谎,让自己在不远的将来落于下风呢。
“我是顾家姑娘,”
顾云锦道,“今日之事,谢小公爷出手相助,还请小公爷转告程三公子,掀姑娘家的帷帽可不是什么好事,还请他手下留情,下一回再遇见了,千万别再这么做了。”
顾云锦的言语之中没有羞恼,说得直白又坦荡,反而让听她说话的蒋慕渊尴尬又愧疚,仿佛是他吩咐人做了失礼的事情。
“我会跟他说的,”
清了清嗓子,蒋慕渊又道,“你是去北三胡同?要不要叫顶轿子?”
顾云锦挑着眉看他,想到帷帽遮挡,对方看不清她的神色,这才稍稍歪了歪脑袋,以示疑惑。
一片好心眼看着要变成另含别样心思,听起来跟他事先打听了顾云锦行踪似的,蒋慕渊忙解释道:“出门只带两个丫鬟,去的地方应当不远且熟悉,这条巷子离北三胡同很近,我就是一猜。”
听起来很有道理,顾云锦了然,会排兵布阵的蒋慕渊能猜到她的行踪,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摇了摇头,道:“已经很近了,就不用轿子了。”
蒋慕渊自然不勉强她,只叫了亲随上前,与顾云锦道:“让寒雷送你到胡同口吧。”
顾云锦认得寒雷,道观里跟在蒋慕渊身边的也就是他了,彼时因旧伤跛了脚的男子此时还健步如飞,她不由抿唇笑了,没再推拒,颔首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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