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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整以暇地靠在棉花枕上,说:“我觉得不出一个月,我就能下地。”
师岚野的手掌宽大修长,握住她的脚掌正正好,低着头像擦拭瓷器一样反复将她腿上黏糊的绿色药草擦去,回道:“何以见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最了解。”
沉云欢的另一只脚已经洗干净,搭在木盆边上,轻轻晃着,“你看,我现在已经能动脚了,说明我骨头愈合得很快,说不定过几日我的腿就能动了。”
师岚野往她那只晃动的脚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顺着她脚踝处捏了捏,发现她伤势愈合的速度果然快得出乎意料。
当日捡回沉云欢时,她身上的骨头没有一处完整,包括脊骨。
但脊骨和头骨恢复得是最快的,在她最初昏迷的那几日里就已经长好,剩下这些四肢,零碎的骨头太多,所以慢了很多。
师岚野将她的另一条腿轻轻放下,没有回话,沉云欢对他的神情观察片刻,问:“你不高兴?”
“我何时不高兴?”
他反问。
“你脸上没有笑的表情,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沉云欢对他的无动于衷略有不满,认为师岚野现在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的伤势完好代表着什么,于是直白明了地说:“今日我心情好,你往日的恩怨情仇,或是有何所求,都可以告诉我,等我伤好了就尽数帮你解决。”
师岚野说:“没有。”
即便是半瘫在床榻,处境与从前天差地别,但就那么一个轻挑眉毛的表情,她仿佛又变成了数月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沉云欢,口气大得不行,“你想好了再说,这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师岚野站着想了一会儿,又说:“没有。”
然后端着水盆转身,出了屋子。
沉云欢枕着棉花,嘴里咬着师岚野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糖棍,两只刚洗干净的脚百无聊赖地来回晃着,心说这性子真是闷得无趣,还及不上今日在她头边啄她头发的鸭子。
师岚野去院中忙活了一会儿,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套红色的衣裳。
那红色非常浓丽,像是血染的一样,鲜亮无比。
来到床边,师岚野将衣裳分放,一件雪白的内衬,配上赤红的无袖外褂,边上放着一条白色的裤子。
衣服上没有什么金丝银丝绣的纹样,但胜在颜色很纯粹,因此也十分好看。
沉云欢钟爱各种花里胡哨的衣裳饰品,在仙琅宗上她衣柜里的红色衣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来自五湖四海的绣纹和稀罕布料,各个都不重样,更不用提那些戴在头上的,耳朵上的,手上的各类珠宝玉石。
出了仙琅宗是什么都没带,只穿了一身素衣,不过那日重伤昏迷时被师岚野换了下来,血液给染得一塌糊涂,师岚野洗了几次都没洗干净,沉云欢现在身上穿的,其实是师岚野的衣裳。
现下他拿出这新的衣裳,是又打算给沉云欢换了。
沉云欢自己也嫌弃身上的衣服好些日子不换,但是她考量着身体还不能动弹,不太理解师岚野要怎么给她换衣裳,于是一双盛满疑惑的眼眸盯着他瞧。
师岚野先将人抱起来,将棉花被垫在她背后,往她的肩胛骨上捏了捏,顺着胳膊滑到手肘,抬起来活动了两下。
她手臂的骨骼基本长好,只是躺了太久没动,身上的肉都软了,关节僵硬,也不太能使上力气。
数日来的相处让沉云欢完全适应师岚野的靠近,他弯腰俯身,与沉云欢的距离很近,几乎额头相触,但沉云欢却没有先前的抵触,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臂被扭动的样子,有些得意道:“如何?我的骨头是不是很硬。”
原本还有些忧心沉云欢对换衣服非常抗拒,见她这样,师岚野也几不可闻地松一口气,点头应和:“确实不同常人。”
“那是自然,常人岂能与我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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