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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风言风语,从没有断过一天。
季家人只好更兢兢业业,操持军务不敢懈怠。
季玖曾笑言,只怕越是如履薄冰,这冰就裂的越快些。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却决计不是玩笑。
季家现在两位将军都知道,脚下这冰迟早会碎裂。
他们也都想过,这一天就是匈奴平定之日。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季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用这无双年华,换季家往后数十年的平安喜乐。
所以,季玖长子,自幼只读诗书,不教武艺。
季玖有时想到自己儿子,觉得那是太遥远的事,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为自己子孙铺路也只可铺几十年的路,往后再怎么走,他管不上,也不想管了。
那时也已经没他了——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吃完饭,季玖回帐休息,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只好披了袍子,挑亮油灯起身看书,刚阅完一页,案上烛火晃动了一下,而后灭了。
季玖心中一凛,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烛火灭了,再未亮起。
桌案对面,却影影绰绰,有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如此熟悉,仅一夜而已,季玖却将他记的刻骨铭心,当下浑身冰冷起来,如坠冰窟。
季玖想说话,张口,却出不了声。
季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手脚不再受自己管辖,一动而不能动。
即使光线如此黑暗,季玖却看到一双眸子,如潜伏在丛林深处的野兽,有着不容忽视的光。
仿佛猎物一样被牢牢盯住的感觉。
那人靠近过来,与暗夜里凑到他的身前,微微倾下腰,冰冷却又隐着灼热的视线在他面上梭巡,宛若视察自己领土般的肆无忌惮。
那人看了很久,而后靠近在他的耳畔,低声念了一句:“你怕我。”
那人说:你怕我。
声线是沙哑的,音调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匿着一股无奈的哀伤。
季玖却听不出来。
季玖只听那人说:你怕我。
说的干脆,仿佛挑衅。
季玖在心里冷嗤一声,知道自己说不出话,索性不应。
怕不怕,承认不承认,于他来说并无分别。
他现在被这妖物所拘,动弹不得,甚至连开口唤人的机会都没有。
坐以待毙,大约就是形容现在了。
季玖不答,那人也就维持着这样倾近的姿态,双方不动声色的僵持着。
时光在缓缓流逝,季玖脑中逐渐安静下来,直视着那人的眼眸,展露出一种刚硬的不妥协。
最坏的遭遇他已经历过,无非是耻辱和疼痛,一次和两次并无分别,季玖很明白这一点。
他无力改变现状,起码此时不能。
他是清醒的季玖,分得清利弊,从不让自己陷入混乱里,所以,如果不能翻局,那就咬牙忍了吧。
那样的事,逃脱不掉,只好屈辱忍受,只是休想让他妥协。
他绝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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