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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饭,家里的气氛还是十分沉闷,余喜龄心里酸酸涩涩地,有些自责但又觉得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也好。
如果她不来,爷爷奶奶和余建国依然维持着母慈子孝的状态,老两口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伤心,余爷爷今天说的那些狠话,最心痛的其实是他自己和余奶奶。
余建国顶多就伤心一阵子吧,余喜龄叹了口气,自责归自责,她是一点也不后悔的,指望着余建国,还不如靠她自己,论孝顺余建国连余喜山都比不上。
至少有个余建国这么无良的亲爹,等余建国年老,余喜山还愿意让妻子儿女去照顾他。
“哟,吃饭哪。”
一家子沉默地吃着饭,余二婶抱着小堂弟余壮壮跨进了灶屋门。
“还装上电灯泡啦,啧啧啧。”
简陋的八仙桌上,摆了碗坛子辣椒炒油渣,炒青菜,还有一盘红烧豆腐,豆腐里余喜龄切了些肉沫,余二婶眼晴一下子亮了,这伙食平时过节也不定有这么好!
不过很快那点亮光就阴沉了下去,目光扫过余喜龄和余喜安两个丫头片子,余二婶磨了磨牙,毫不客气地把怀里的余壮壮塞到余奶奶身边,自己上碗柜拿了两只碗出来。
也不理他们,直接把碗塞到余壮壮手里,“吃,你看你堂姐一来,你爷奶就背着你们弄好吃的,啧啧,都是一样的孙辈,咱壮壮还是孙子呢,偏心也没有这么偏的,壮壮你多吃点。”
余爷爷、余奶奶,“……”
其实上辈子,余喜龄兄妹也一直认为爷爷奶奶偏心二叔一家,对两老意见特别大,除了年节几乎从不往老宅来。
余建国两兄弟妯娌自己有龌龊,却引导着孙辈误解误会两个老人,对老人极不孝顺,明明两老有什么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硬要攒着分给几个孙辈,余奶奶直到病逝,都还在替孙子孙女们做鞋。
想到爷奶过世后,余喜龄在老宅柜子里发现的那一大包纳好底不同尺码的布鞋,心里就酸酸涨涨。
“二婶是给爷奶送油来的?”
余喜龄可不惯着,余建国管老宅的花销,余二叔管老宅的油盐,这是当初就说好了的。
这次余喜龄来了才发现,家里的油罐子空了都不知道多久,罐壁被刮得干干净净,碗柜里一张用来擦锅当油用的猪皮都擦得焦黑,爷奶吃的菜里连点咸味都没有。
桌上的油渣是她去割的肥肉熬的,就连豆腐里那点肉渣,也不过是从肥肉里挤出来的一丁点肉沫儿,竟然被二婶说成这样,更别说从她做豆腐起,余奶奶就没断过二婶家的豆腐。
上次二婶来她没逮着她,这次可不打算放过。
“这不是有油?”
余二婶伸筷子的手顿了顿,脸上扯出一抹极僵硬地笑来,心知大伯哥每月的钱没断过,但她们夫妻的油盐啥的,就没有不断的时候,这会被余喜龄点出来,哪里能不心虚。
她也知道余喜龄姐妹俩来,她那老实妯娌也是送了粮来的,不存在啥偏心问题,反而是他们两口子平时得的便宜比较多。
想到每个月大伯子给了钱,公公总会给孩子们买点糖甜嘴,余二婶识趣地不再说什么,只加紧夹菜。
余喜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抢过豆腐和油渣的菜碗,给余爷爷和余奶奶都拨了一半,才放下来。
“喜龄这孩子越来越厉害了啊!”
余二婶干笑了两声,夹菜的动作缓了缓,不敢再拿偏心说事,“爸,妈,听说下咱晌大哥和大嫂回来了,咋不去我那边坐坐,那是稀客啊。”
余二叔家离老宅不过隔了几户邻居,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余建国今天回来又是打又是砸,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装聋作哑而已。
这会又跑来给老两口捅刀子。
余喜龄把筷子一放,“二婶,要不这饭先别吃了,咱们好好说说这每个月的赡养问题。”
这侄女怎么越来越不近人情了?
余二婶瞟了她一眼,终于老实了起来,不过目光却把灶屋里收拢到柴火堆边的木桶块给看在了眼里,还有余奶奶和余喜安发红的眼睛。
啧啧,这大伯哥还挺不是东西的啊,居然把婆婆都给气哭了,听说前儿还跟公公动了手来着。
余二婶这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菜碗大的碗吃了两碗饭,要不是余喜龄煮的白饭不够,估计她还能再来一碗,就这,她也是一路打着饱嗝回去的。
余奶奶看着儿媳妇抱着小孙子走远,手里还端着碗冒尖的油渣,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二婶就这样,你别和她计较。”
余喜龄笑笑,一碗油渣而已,确实没啥好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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