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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嫁给他,并不见得是推力。”
芷歌下意识地搂紧母亲的枕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女儿有个想法,父亲不如听完再定夺不迟……”
桌案上的素灯笼,裹着素白的灯罩,透出来的光,幽冷而昏暗。
可这样的暗光都掩不住女儿的灼灼昭华,徐羡之看着女儿,静默地听她说完,心中涌起丝丝酸楚的疼意。
这样的疼,只在接到庶子战死讣告的时候涌起过。
“父亲?”
芷歌说完这个萦绕心中三个多月的计策,心底涌生忐忑。
她确确实实想通了,决心为了那个“徐”
字豁出今生所有。
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不想选刘义康这条进路。
说得再冠冕堂皇,她不过是不想嫁入刘家为妇罢了:“即便是联姻,也不是非我不可。
依我之计,父亲过继适龄的堂姐妹嫁予彭城王,只会让彭城王府和徐家的联盟更牢固。”
“幺儿,你娘临走前唯一的牵挂就是你。”
徐羡之的语气总算有些动容,“她若还在,必然是想留你在近边的。
你不必如此。”
“可娘已经不在了。”
芷歌哽咽,眸底氤氲雾簇,却没了泪水,“父亲也觉得此计可行,不是吗?这样,我身为徐家女儿,才算尽了全力。
只有这样,彭城王才有可能为父亲所用。”
她咬唇:“我走,便也走得心安了。”
徐羡之静默地看着女儿,似在沉思,又似只是虚无地放空了思绪。
许久,他才起身,踱近女儿,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脑袋:“你是为父的老来女,心头肉,为父——”
他顿住。
他背着光,芷歌是不该看得清他的表情的,然而,那刻,她却清晰地看到有泪光在父亲眸中浮动。
在她来不及听真切“舍不得”
那三字时,父亲已抽手转身离去。
临出门那刻,他又顿住,却已恢复大司空的官仪:“就依你所想,今生父女缘尽,只望我儿兀自珍重。”
芷歌不言,默默跪下,深深叩了下去。
有泪滑落,无声地滴落在暗幽幽的地砖上。
第二天是九月初八,重阳节的头一日。
栖霞山,半山腰的义芷亭。
芷歌跪坐亭中央,沐在清幽熏香里,素指翻飞地抚着七弦琴。
秋风扬起她的素白衣袂,衬得她缥缈若仙。
她清减了许多,腰身已不盈一握,好似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
这样的芷歌,叫对坐的刘义康看得痴然。
她奏的是《凤求凰》,那是她十三岁那年,皇兄向她表白心迹时奏的曲子。
便是这义芷亭的由来,也是各取他们名字当中的一字而得名。
刘义康道不清心底是何感想,酸酸涩涩的,更多是止也止不住的心疼。
她变了许多,再不是那个明艳不可方物,高贵不可亵渎的第一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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