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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奚直到此时才轻喘一口气,无声侧头,凝望着女子即便休息时仍清俊漠世的长眉渌鬓。
“眼睛不老实?”
谢澜安闭目未睁,丹朱色的唇轻轻启合。
胤奚桃花形的眼一瞬瞠圆,水气更润。
见女郎没有睁眼,便抿唇没有挪开眼,柔声说:“女郎好厉害,什么都能发现。”
半困半醒的谢澜安眉梢挑动,胤奚忙又道:“女郎莫睁眼,睡一会吧,有事衰奴唤你。”
昨天小扫帚在学舍贪凉食多了瓜果,导致上呕下泻,胤奚去照料了她一夜,晚上便未回府。
不知女郎昨夜是不是也没休息好,嗓音里带了些沙意。
谢澜安听了,嘴角轻抬,心说难不成我还要听你的。
然午日昏热,她昨夜又被噩梦缠身,眼皮子渐渐发沉,终也懒得睁眼挤兑他一句。
她是从一阵脚步声中醒来的。
睁开眼,掌心传来一片柔软温腻的触感。
她醒神转头,恰好胤奚乌润的双眼也正望过来。
他仍是她小憩前的坐姿,那只右手却不知何时虚虚塞到了她的掌心下,老老实实垫在那里,使她的指腹正巧落在那粒小朱砂上。
不是趁她睡着轻薄她,而是送上门来请她“轻薄”
。
谢澜安初醒的眼神自带一抹疏人的冷恹,仿佛在确认此世何世,看人也漠然无情。
胤奚承接着她的目光,笑得温醇,动作隐密地拱了下手背。
谢澜安指尖往那颗痣上捻了捻,眸光慢慢回温,拍开那只撩拨人的爪子,望向门廊,“山伯,何事?”
若非大事,岑山不会打扰家主休息,老管家回说:“娘子,刚收到的消息,户部扣下了最新一批北伐军资。”
谢澜安一下子困意全消,长身而起,转瞬即想明白:户部自己做不了这个主,必是受人主使。
多半是靖国公心疼庾家出的那四百万钱,临阵反悔,想逼褚啸崖自己掏腰包补上这亏空。
可青州已经坚壁清野,即便手里有钱轻易也弄不着粮,谢澜安目光冷了下去。
靖国公玩弄这上屋抽梯的招数,坑的却是在阵前搏命的大玄儿郎。
“备车——”
她才说两字,玄白奔进来道:“主子,太学出事了!”
起因是一个学子有感于近日金陵城之乱局,指责庾氏把持朝政,狼子野心。
随即一份慷慨陈词的《为黎元讨庾氏檄》,在太学流传开来。
谢澜安快步往马车走的时候,玄白取出一张抄录的檄文递去,“主子您看。”
太学哗变非同小可,谢澜安步履带风,接过来边走边看,才看两行便冰冷一笑。
“文采斐然。”
不减当年。
玄白问:“主子知道是谁写的?”
谢澜安未语,随手将檄文撂开,仿佛那是什么脏手的东西。
胤奚接在手内,细读这篇文章,只觉骈韵简明上口,理直气盛,堪称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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