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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谢澜安说五叔犯下了滔天大罪,便不会是无的放矢。
“所以,”
男人慢慢抬起头,保养得宜的脸仍称得上一句面如冠玉,“你就逼他死?”
谢澜安声音沉静:“侄儿知道,士族大户处理阴私,向来是打折胳膊往袖里折。
小的闯了祸,找大的护着,大的犯了事,招来老祖宗顶着,金粉世家,真是何其繁茂昌盛。
“可二叔,自家声名固然要紧——一千万钱,他们为了一千万钱,就敢买一百条人命,这在您看来也是可以亲亲相隐的事吗?”
上辈子她就是勘不破这一点,生怕传到自己手上的谢家毁在自己手上,所以左犹右疑,乃至铸成大憾。
“知道了。”
谢逸夏捏捏鼻梁,“此事非同小可,你既然决断,谢辛夷也伏罪了,便到此——”
“止不了。”
谢澜安语气很淡,眼神寸锋不让,“二叔,五叔公一脉得从谢氏族谱上除名。
等到时机合适,我还要将此事昭告天下,替谢家承过,还那些无辜遇难者一个公道。
再用五叔公的私库与原氏家财,去抚恤那些矿工的后人。”
谢逸夏一口热茶差点烫掉嗓子眼,不为别的,惊的是那句“昭告天下”
。
他似乎咕哝了声小冤家,咳嗽着扬起深邃的眼褶:“非要如此?”
谢澜安点头:“非要如此。”
若推出一人伏罪,举家便能安心,那她与虚伪阴恻的五叔公有何区别?这一百来条人命,是刻在整个谢氏和原氏脑门顶上的,谁也别想赖账。
她不赖,原老家主也别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只不过目前京中形势尚且动荡,不是昭罪的最好时机。
谢逸夏沉默片刻,忽道:“听闻你母亲被你禁足了?”
谢澜安微微一滞,谢逸夏接着道:“逼死族长、挑衅原家、软禁母亲、连老三那个脾气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以雷霆手段坐稳了谢氏家主之位,接下来还打算干什么?”
谢澜安默了须臾,兀地扬脸一笑,“今日过后若二叔没有将我赶出门,明日太后的懿旨,便该到了。”
“要投靠太后,去掺和朝廷的事了。”
谢逸夏且笑且点头,“看来我家出了个了不得的角色,我赶?我敢?是不是我不同意,你也有法子将我从谱牒上除名?祖训呢?谢含灵,谢家不可参与党争的家训被你吃了?”
谢澜安:“国君年少,外戚与世家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谢家两不相靠,却底蕴深厚,能够平稳处世吗?二叔坐镇荆州,兵权在握,最该明白形势相持之下,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
谢逸夏:“多了一个你,就能破开金陵当今局面?”
谢澜安:“成者在天,谋事在人。
南朝浮靡之风已久,积弊待除,又有北寇隔江觊觎,伺我之隙。
中原久失,克在我辈!
惟主动入世,方有驱逐胡虏之望。”
“我明白了。”
谢逸夏注视眼前的英气少女,藏在眼底的幽远笑意终于浮出,那与从前他欣赏着这名族中最优秀的后辈并无二致,“原来,你想以女子身成男子事。”
不料谢澜安摇头,“男子事?二叔错了,我是女子,我所行之事,所达之处,皆是‘我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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