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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那可恨的金贼……”
若眉擦去眼泪,强忍着哭腔说道:“金贼可恨,逼他们嫁去北地的人,也可恨!
那时我在六姑娘身边伺候,听他们夫妇商议此事时说,‘人家民女,咱们不能逼嫁,只能在自家婢女身上打主意了。
’难道为奴为婢的就要注定要低人一等吗?”
春儿却不赞同若眉的说法,作为齐衡的贴身丫鬟,爱屋及乌,她一直对这位六姑娘抱有几分好感,因此忍不住替明兰说话,“此事也不能这么说吧,你们六姑娘不像是会逼嫁婢女的人。
我斗胆问老姐姐一句话?当年你家六姑娘发嫁这些婢女的时候,可曾给她们嫁妆?她们是否自愿?当年战事未起,嫁给北疆兵士做大娘子,未必不是一门好亲事,若是夫君挣了功名,日后有的是好日子。
谁也不能预料到日后会金贼肆虐。”
若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卖身契都被拿捏在主人手里的粗使丫鬟,她们所谓的“自愿”
能有几分为真?若真是好亲事,为什么那些良家民女说什么都不嫁,非要让朝廷下令,发嫁这些签了卖身契的下人。
若真是好亲事,为什么那些达官贵人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非要打奴婢的主意。
若真是好亲事,倘若如今要发嫁的是咱们自己的亲戚,而且朝廷给足了嫁妆,边疆又未必起征战,你可愿意自己的亲人嫁过去。”
春儿涨红了脸:“你真是昏了头了!
民女和奴籍能一样吗?奴才和主子能一样吗?”
若眉见她如此顽固,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又聊了聊其他的话题,直到天色已晚,春儿才道别了若眉,坐上来时的马车,一路颠簸着回去了。
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若眉看着春儿一路远去逐渐模糊的背影,这样想着。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可惜今日来此拜访的故人,与自己并不是一路人啊。
直到春儿马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暮色中,若眉才迈着老迈的步伐,一步一步回了屋,躺到了那张铺满柔软旧被褥的床上,今天会客,她着实有点累了。
若眉眯着眼睛,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霞儿的身影,还有桂枝、阿玉、阿红、白兰……他们都是从前宁远侯的粗使丫鬟,有的是被家人卖了的,有的是家生子,还有的是被人牙子拐来的,虽然来源各不相同,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相貌技能都不出众,只有一把子力气,因此只能在主人看不见的地方做些粗活。
平日里从来不入主子的眼,直到那年,侯府需要待嫁婢女去配北疆兵士,明兰第一时间就把主意打到了她们头上……
也就是从那时起,若眉终于认清了这个世道,春儿说的没有错,这个世道,主人和奴才不一样,民女和奴籍也不一样,主子可以对奴才生杀予夺,随意决定奴才的人生大事,而奴才只能任凭发落。
民女不愿嫁去北疆,即使侯夫人也不能逼嫁,但是奴才丫鬟可以。
甚至主子肯从指头缝里多漏几个银子,做奴才的就要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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