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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运从来不会善待坏人。
我就是坏人。
我既想要你的爱,又想要她的钱。
我很直接是不是?我只是想用她的钱来满足你,这样也不对是不是?反正我做什么都已经是错,还解释什么呢?把错都推到你的身上,更叫你看不起了。”
第二场给苏九久的一枝玫瑰成熟的人可以为了高尚的事业而卑微地活着。
——塞林格颜子乐的弟弟从大凉山支教回来了。
他叫许子夏。
苏九久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帮忙张罗他回去城后的工作问题。
颜子乐两个星期没有回家,说是去兰州出差,却把车也开走了。
她只得坐公交去一位大学校长的家,那校长是她的远房亲戚,已经远到寻不着最初的干系,曲里拐弯地隔了好几代,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没见过一次。
她厚着脸皮提着上好的普洱茶去拜访他,普洱茶是她专门托云南的朋友寄过来的,因她祖上有人曾是有名的茶商,故对茶也略懂一二,能泡得一手好茶,她忍着下腹的坠胀感给校长一家表演茶艺:一温壶,二注茶,三刮沫,四注汤,五点茶,六闻香,七品饮,每一道工序经过漫长时光的雕琢都变得妙不可言,连同她灵巧的手指也像一件活生生的艺术品。
校长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从面记住了她的名字及所托之事,翌日便给许了夏安排了个助理的工作,合同一签就是四年。
许子夏嘴上没说什么,闷不吭声地用手轻轻转动腕上的表,心里对苏九久却是徒然增添了几分敬意。
她脱下呢子大衣,坐到许子夏旁边,身体里的热气从毛衣的领口往外冒,因皮肤白,整个人都像一块蒸熟了的发糕,闻着香喷喷的,捧手心里软软又暖暖的。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块手绢,手绢的一角上绣着一朵水红色的玫瑰,他把手绢递给她,她也不接,推了一把,说:“不用,我好几天没洗头,该把你这么漂亮的手绢给弄脏了。”
许子夏没动,执意要她收下,她看了坐在小板凳上剥花生的婆婆一眼,语气里半是责怪半是亲昵地说:“好,你看子夏这倔劲。”
许子夏干脆把手绢往她手上一塞,径自走开了。
婆婆手上剥着花生,老花眼镜一路滑得快到鼻尖上,半仰着脸来看苏九久,眼睛一半在框里,一半在框外,便把表情也遮去了一半,她说:“你倒是什么都好。”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苏九久大抵地能猜出,“怎么就是让颜子乐不满意?”
苏九久搭讪着笑笑,转眼望见许子夏站在院子里抽烟,那背影与颜子乐如出一辙,只是肩膀更加宽厚,哪怕穿着针织套头衫,松松垮垮的,迎着阳光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蜿蜒曲折的轮廓。
她虚眯着眼,盯得入了神,许子夏转回身子来,与她的目光相遇,两人有须臾的尴尬,赶紧又把脸侧向别处,许子夏知道,她是把自己当成哥哥了。
因此,他竟有些恨起哥哥来。
“许子夏随母姓。”
颜太太说。
颜太太的上海口音很重,哪怕来了成都二十几年,仍说不来四川话,出去买菜还被人当外地人讹诈,她一面淘菜一面对苏九久讲道,她怀上许子夏的时候一心期盼会是个女儿,提前跟颜湛全商量好这孩子随她姓,好像是要为许家保留一条根。
她是想,总不能让颜家把好处都捡完了。
颜湛全见她肚子小小得撑不起衣服,也以为是女儿,便随她去,应允了她。
没料到,生下来又是一个儿子,颜湛全不太情愿,但又不能食言,他一直以“君子”
自诩,便是儿子,也随了母亲姓。
再后来,这竟成了他的心病,他每见到许子夏,总觉得他是颜家的叛徒,就尽其所能地对颜子乐好,久而久之,明里是一家人,暗里成了两个阵营,颜太太与许子夏一个阵营,颜湛全与颜子乐一个阵营,每遇矛盾,双方争执不下,一般都是牺牲许子夏的利益来保全大局。
所以,许子夏二十四年来,活得很是憋屈。
颜太太突然停下动作,耸起一边肩膀抹了抹脸,脸上不知是淘菜溅起来的水,还是泪,她说:“谢谢你对子夏的事那么上心,除了我,对他好的,你还是第一个。”
苏九久摸不着头脑,笑笑道:“一家人,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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