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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子乐白了她一眼,把座椅后背调整到更舒服的程度,说:“我就是说,许子夏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哦。”
苏丸久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你妈妈离过婚。”
“嗯。”
颜子乐说,“算了,说不清楚。”
许明明像个男孩的名字。
当林立夏第一次听见时,以为是队里来了个男生。
他走到村口去接她,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急得不行,飞快跑回生产队,推开公社书记的门就大叫道:“不好,许明明做了逃兵。”
书记端着盅盖上印有桃形的“忠”
字的知青茶盅,手往一边指,说:“看你接的什么人,人都坐这儿了。”
林立夏一看,在书记的旁边坐着一个人,嘴里叼着几根钢别子,手指梳着头发,把头发冲天扎得老高,又一根一根地把钢别子别在耳朵边的碎发上,动作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是一种见过世面的从容。
他望着她傻呵呵地说:“哦,原来是个女人,怪不得错过了。”
许明明是这个队里最漂亮的,独树一帜,梳着冲天的“独茅根”
,走齐鲁来大步大步的,人看起来倍儿精神。
她被安排在一个老农的家里,分得一间小偏房,她把房间收拾得跟城里一样,在玻璃都破了一大半的窗户上挂起打了一圈荷叶边的粉色格子布窗帘,处处都是从十里洋场带来的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品格和格调。
人人都想要来巴结她,不为什么,只为和她待在一起有档次。
她是上海来的,这个队里上海来的没一两个,她时常跟他们说上海话,大家觉得特好听,嗲声嗲气咿咿呀呀的,可有意思,其实她是在骂人,骂这里的环境像狗屎。
三年前,她可是当春游一样迫不及待地下了乡,结果,一切都不是她所想。
她写了好多信回家,求母亲提前退休,让她顶替回去,但她母亲实在太年轻,没有那么年轻就退休的道理。
久而久之地,她也就习惯了,或是认命了,只不过三天两头就往家里跑,一跑回去就装病不肯再下去,队里没办法,只得把她调到更远的地方,看她往哪里跑。
她现在被调来这里,比她以前待的地方条件更差,她欲哭无泪,倒也不再自艾自怜,人总能在艰苦的环境下创造奇迹。
她也是,只不过没把创造孩子当奇迹。
林立夏爱来找许明明聊天,许明明可不待见他,她是顶记仇的一个人,他说她是逃兵,她可一辈子记住了。
林立夏这人笨,看不来脸色,许明明好几次拿扫帚扫地扫到他的面前,他也只是往后退,一退再退,最后退到门外,等她地扫完了,又拍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说说笑笑地走进来,像个没事人。
也许他是在装笨,据说他上初中那会儿,连续三年考第一,往往越聪明的人,表面上越是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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