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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卫生间,只有角落有一个套了塑料袋的桶,幸亏桶是盖子的,否则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着的。
就这样的沉默和黑暗中,沈卓云的回忆汹涌而来。
事实上,他认识秦默,比秦默认识他要早得许多。
最早的时候,大致是在中考前的誓师大会上,学校剪辑了一段初一初二对学长学姐们的美好祝愿。
其中就有秦默的一个片段,那时他的长相比现在还要幼稚一些,完全没有张开,可偏偏能看出那秀气的五官来。
沈卓云都无法想象,那一百多人每人一个镜头的剪辑,他却偏偏能把其中一个人记得如此清晰,乃至在几年后一字一句都能在心底回放无数次。
“祝初三学长中考顺利。”
初一的秦默还是童音,只是跟现在说话一样,带着一种慢悠悠的腔调。
镜头上的他没有像其他人笑得一样傻气,依旧是那么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柔软的黑色发丝微微凌乱,穿着白色的运动衬衫,一双凤眼坦荡而安静,看上去像是个小大人,与背景音乐的欢快激扬格格不入。
女孩子消息最是灵通,几个同班女生早就兴奋地叽叽喳喳不停。
“是学弟么,好可爱啊?”
“几班的啊,趁着没毕业去看看啊~”
“3班那个秦默吧,老郭说学习很好的那个新生……”
沈卓云就在一边竖着耳朵听。
是叫秦默么?
他忽然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看上去正经得过分,反而觉得可爱。
他想也许可以找父母问问,愿不愿意再给他一个弟弟,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后来再遇见就是父母出了车祸的第二天,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那是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在那里,从清晨薄雾朦胧,坐到夜晚路灯亮起。
父母尸骨未寒,家里还有一群叔叔婶婶在争着财产分配问题,当然还有他的抚养权问题,毕竟最大的一笔财产是落在他身上的。
他们的高档皮鞋和细跟高跟鞋带着雪水污迹,踩脏了家里雪白的地毯。
他们身上烟酒的气息和浓郁的香水味充满了整个房子,让他恶心到想吐的地步。
他们用一种看待囊中之物的目光,扫视着他家的每一处,时不时露出挑剔或满意的神情来。
那一张张涂着口红的血盆大口,喷溅着唾液,互相嘲讽着,争吵的声音几乎要顶翻房盖。
“卓云啊,跟二叔二婶回家吧,二叔二婶家里还有卓辰跟你作伴……”
“卓云,四叔是真的喜欢你,你看……”
一张张扭曲着笑容的脸,挤满了他的视线。
他们以为他看不出他们面孔后那腐烂发臭的贪婪与恶意么?
真想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那所房子里,让他们扭曲贪婪的目光永远消失。
那所被弄脏了的,属于他和父母的房子,宁可烧掉,毁了,也绝不交给他们。
沈卓云一下一下抓着长椅上的积雪,手指冻得发红,骨节发青,他却像是在攥着什么,又像在毁灭什么,直到冰冷一次又一次融化在他的掌心,雪水从他的指缝流淌出来。
清脆的碰撞声在他耳边响起。
一罐带着热气的奶茶被放在他的手边,冰冷指节不经意触碰到铁皮外表,却是能灼伤皮肤般的滚烫。
他抬头,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少年只穿了件风衣,戴了一条白色的毛绒围巾,鼻尖被冻得通红,呵着白气,沉默地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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