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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玦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此时见状,声音收紧,突然提高道:“顾太医?”
顾应昭被谢玦的高声提醒唤回了神智,却也因此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或者是说,不愿意去相信方才诊出来的结果,于是连忙直起身子,迅速将手重新摆好,再次诊了起来:“殿下莫急,臣还要再诊一诊,不敢妄下定语。”
这次的诊脉比前一次还要慢上一倍,当顾应昭终于确认自己诊出来的结果无误之后,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了起来。
表情是一种无法形容出来的奇异——一半像是笑,一半像是在哭,各种精彩纷呈的表情,被集中在了方寸之地。
怎么会这样呢,公主怎么就怀孕了呢?
这孩子不用想,都知道就是殿下的。
如今顾应昭的头皮发麻,比最初误解谢卿琬落马时还要无助一百倍,这得让他怎么去和殿下说哇,就算用尽他的毕生功力,也完全没法提,他总不能告诉他——
殿下,长乐公主,你的妹妹,她没有什么大事,她只不过是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而已。
只怕这话一说出去的一瞬间,他就要人头落地了。
至于只说谢卿琬怀孕,而不提及其他事,怎么说呢,殿下又不是傻子,自家妹妹突然离奇怀孕了,怎么可能不彻查,这一彻查,不就都露馅了吗。
顾应昭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甚至他此时都无法和谢卿琬交换眼神,因为她正躺在谢玦的怀里,紧闭着双眼,对外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唉,他顾应昭究竟是前世作了什么孽,今生要被惩罚干这活啊。
自方才以来,顾应昭面上的所有神情,就一丝不漏地落入了谢玦眼中。
看着他不断变化的奇异表情,似哭似笑的样子,时而悲壮,时而沉痛,过一会儿又一脸空白的神色,谢玦的心在不断下沉,最终在此刻沉入谷底。
莫非琬琬真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顾应昭也束手无策?
谢玦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他也如顾应昭一般,心灵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完全放空与茫然。
他从未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谢卿琬离开他了,他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似乎,自从她开始出现在他生命的第一天里,她就早已成为了他生活的底色,他刻意失去任何边边角角,零碎部件,却唯不能失去这一抹灵魂里的鲜活。
谢玦手指上的骨节,亦被绷到最紧,不住地颤抖起来,但他反而在此刻看上去格外的平静,只有沙哑压抑的声音,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顾太医,你只需实话实说,莫要隐瞒,再严重的结果,孤都可以接受。”
“不过,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得继续为公主医治,不得放弃。”
这种平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港口的最后假象,是千疮百孔深层上的勉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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