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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奉渊的记忆裡,洛风鸢卧床不起的时候居多,身上总萦绕著一股清苦的药味。
如今从洛佩的口中得知温婉的母亲曾也有娇横撒野的一面,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幼时的洛风鸢闹著要戏水的画面。
可那脸却模糊不清,再怎麽想,都拼不出一副明确的五官。
洛佩唇边噙著笑,问李奉渊:“如今呢,你母亲到瞭夏日也还贪凉吗?还是有瞭别的解热的法子,不再像条翻瞭肚皮的鱼一样泡在水裡。”
李奉渊答不上来。
他方才骗洛佩时有模有样,可她一追问,他便卡瞭壳。
因他也不知道,他的母亲若还在世该会是怎样的脾性面貌。
……
他已连她的模样都记不清瞭。
闲谈片刻,张如劝著洛佩回瞭房中休息,出来时,见李奉渊在门外站著。
他负手而立,静望著院中的一方清池,默默不语。
张如轻手轻脚关上门,唤道:“少爷。”
李奉渊没有回头,他沉声开口:“外祖母是从何时开始出现此种状况的?”
张如恭敬道:“回少爷,是去年冬日,除夕的午后。
老夫人素来有午憩的习惯。
除夕那日,老夫人少见的昏睡至瞭傍晚,醒来后问奴婢老爷去哪瞭,又问怎麽不见小姐。
隻短暂没一会儿,老夫人又恢複瞭清醒。
当时奴婢隻当老夫人睡糊涂瞭,并未放在心上。”
她说著,轻声叹道:“后来,老夫人的这病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请郎中来瞧过,也开瞭药,服用后却不见丝毫好转。
直至今日,老夫人每天都有那麽一时半会儿神思恍惚。”
李奉渊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握紧,责问道:“既已有数月,为何此前从未来信告知?便是这次寄来的信,也未提及隻字片语。”
张如听出他语气愠怒,垂首道:“回少爷,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奴婢提过送信去望京,可老夫人不允。”
至于为何不允,张如并未言明。
不过李奉渊大抵猜得到原因。
无非是因一个怨字。
洛佩怨恨将军府,怨李瑛远在西北不能照拂她的女儿,怨李奉渊的出生耗干瞭她女儿的气血。
在她眼裡,将军府无疑是一座令人生厌的魔窟,将她懂事乖巧的鸢儿一点一点吞吃殆尽,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当年洛佩曾千裡迢迢来将军府看望病中的洛风鸢,年幼的李奉渊在门后听她同洛风鸢说过这样一段话。
“若你未嫁给李瑛,当初听娘的话留在江南招婿继承傢业,不知比现在快活多少倍,何至沦落至此地步。”
李奉渊当瞭真,在洛佩走后,问洛风鸢是否后悔嫁给李瑛生下他,拖著病弱之躯被困在这将军府。
他仍记得洛风鸢当时温柔笑著给他的回答:“你父亲是天底下最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是大齐百姓的英雄,是母亲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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