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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的冷淡和敷衍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陶云蔚虽然想和马家搞好关系,但还不至于自弃风骨,便也只是停留于表面点头示好的态度,所以先前马老安人提起马九郎这个孙子,七娘子又顺着多捧了两句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打算参与,免得让人家多想。
然而现在看来,有些事并不是她不主动,别人就不会多想的。
于是她笑了一笑,从容开口转了话题:“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我昨日恰好听人说起丹阳建初寺的素斋味道不错,老安人若是那天没有什么事,不如带大家一道来逛逛?也好让我们姐妹尽尽地主之谊。”
马老安人闻言,随即面露笑意:“大娘还记得我初一、十五茹素,真是有心了。”
陶云蔚佯作羞涩道:“是老安人虔诚,才度了我这俗人。”
言罢又似想起什么来,“啊,对了,听说建初寺里的签很灵,不少高门世家的女眷也会去那里求。”
原本一脸如常淡漠的马五娘子不由目光微动。
马老安人却盯着陶云蔚看了看,问道:“大娘打算求什么签?”
陶云蔚微笑道:“初来落户,还是求个家宅平安心中才踏实。”
马老安人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后经由这一话题,马家女眷们便又讨论起了下月初八的浴佛节,商量着要去金陵城看浴佛仪式,直到前面来人通报,说陶家老爷那边要回去了,陶云蔚姐妹三个才起身告了辞。
陶家人离开后,马老安人便打发走了自家晚辈,只独留了五儿媳于氏说话。
马老安人闭着眼睛捻了几转佛珠,才淡淡说道:“陶家大娘那番话可如你的意了?”
于氏一怔,忙起身低头礼道:“儿媳不明白阿娘的意思。”
马老安人叹了口气,说道:“你可想清楚了,现下陶家正是需要依附我们家的时候,等到大家都真正在这南朝安了身,像陶云蔚这样的女子,可就不一定轮得到我们家九郎了。”
于氏原本还有些畏于婆母的训斥,然而听到对方如此说,顿时忍不住有些忿忿:“阿娘也未免太过看得起那陶家大娘了,他们家不过是区区丁姓末流,连个入得了眼的经历都拿不出来。
您瞧她先前说的,让我们去丹阳让她来尽地主之谊,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陶家有多大的门面,可谁不知陶氏那点家底?阿娘只见她女代母职持家有道,可儿媳瞧着,却觉得她是心比天高,毫无自知之明。
南北就算人情风俗有所不同,但像陶家这样的,也还不至于能浑水摸到高门士族里头去吧!”
马老安人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想给九郎娶个高门出身的妻子?”
见于氏默认,不由皱眉道,“‘低娶媳,高嫁女’,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你只看见陶氏家底薄,却怎么不睁开眼睛瞧瞧我们自家?今时不同往日,从北至南,渡江而来,这可不是寻常郊游,而是拔根迁徙!
要再造根基,起码是十年起步,可儿郎们的前程眼下在何处都暂且看不清楚,你说,那些高等士族看得上九郎什么?图他长得好,还是父母能替他遮掩丑事?”
于氏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倏变,忙压低了声音阻道:“阿娘,您怎么……”
马老安人淡淡道:“我这么说是想要提醒你,高门女虽好,但若夫家没那个本事相匹配,便是日日得小心谨慎。
陶家门第是低,但低有低的好处,陶家大娘虽是个性格要强的,但这样的人也是最重大局,她既重视家族,便不会做有损于家族的事,这样的人最讲理,也最容易讲理,你可明白?”
于氏沉默了良久,终难掩犹豫地道:“可是,那陶云蔚的相貌也实在普通了些,若定要如此,不如他们家的二娘……”
“不行。”
马老安人斩钉截铁地道,“她家二娘容貌太过出众,我们这样的人家恐怕得了反倒是祸患。”
不待于氏再说,她已又续道:“何况,陶家若是有那个心,陶二娘便是他们结交南方高门最好的资本,我们家与其自己得了人成日里忐忑,倒不如借着这层关系沾一沾光,将来何愁九郎得不到提携?你的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些。”
婆母将话说到这个程度,显然是早就经过了考量,于氏一时找不出话来辩驳,打心里也觉得对方确实是为自己儿子好,可她心气高,又向来把这么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想到他将来的妻子是陶云蔚这么个家世拿不出手,相貌也平平无奇的人,她就觉得心里怎么也迈不过去那道坎。
“阿娘说得是,那就先这么看看吧。”
于氏说道,“反正现在也不是什么谈婚论嫁的好时机,若是等之后投了陆家,大家安安稳稳扎下根来,陶家人还没有生出别的花花心思,那到时也才不负阿娘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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