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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的夜间尚有微凉之意,身上盖了层薄薄的衾被,侧身躺在榻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赵懿懿倏尔睁了眼,寝殿中微弱的烛火透过鲛纱帐幔,映出片昏黄的光。
于这幽深的夜间,她终于想了个明白,他那日为何会给她送那些首饰。
满满一大匣子,具是珍品。
是觉得委屈了她,想要补偿吗?原来他也知道……她是会因此事委屈的。
纵如此,他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的做出了抉择。
越想,心里头越是梗得难受,一丝酸涩悄然爬上鼻尖与眼尾,泪意瑟瑟然涌了上来,不过几息的工夫,便已在眼中蓄积成一片汪洋。
直至眼眸终于裹不住泪水时,便顺着眼角流下,沾湿了那云霞纹的软枕。
晚膳没用多少东西,赵懿懿哭着哭着没了力道,头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竟是昏沉着睡了过去。
四周忽然暗得出奇,眼前一片雾气迷蒙,恍惚间,她竟隐约忆起了从前。
“太子已到纳妃的年纪,前段时日,我曾向陛下举荐你为太子妃。
今日,陛下已给了我答复。”
池面拂来的徐徐微风中,大长公主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道,“再过几日,恐怕便有旨意降下。”
这是赵懿懿头一回知晓,她竟然,要做太子妃了。
她明面上只道了声“多谢舅母替懿懿打算”
,心里头却是掩藏不住的,带了些隐秘的欢喜。
从此,她便要和这个人绑在一块儿,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舅母见她呆愣住,还以为她是不情愿:“太子妃身份尊贵,是这天底下女子都艳羡的婚事,你自个考量考量。”
彼时她年岁小性子倔,正是和徐氏矛盾最深之时,面上未显露分毫,仅是应了一声好,心里头恨不能立刻逃离侯府。
成婚以后,赵懿懿逐渐知晓舅母之所以举荐她,并非是因着疼爱,而是为了同皇后作对,以及舅舅家的表妹年岁太小,再往旁支去寻,还不如她这个嫡亲的外甥女。
即便如此,她还是甘愿的。
还记得俩人刚成婚那会儿,无论再晚、无论什么事,她都会等他一道用晚膳——祖父母健在时,就是这样的。
她以为天下的夫妻,都合该如此。
直至夫君有一日用完膳,告诉她可不必等:“孤每日忙完政务时辰不定,太子妃可不必等孤,先自行用膳吧。”
起初她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仍是按部就班的着人准备膳食、照旧等着他来用晚膳。
又过了几日,太子直接没来她的丽正殿,只是传话说自个已用了晚膳,叫她不必等。
赵懿懿以为只是一日如此,谁知后来,竟是日日这般。
她以为是太子体谅他,便不再等他,从此各用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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