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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应该是这段时间的药味太盛,反倒是遮盖住身上的味道了。”
这话倒是不假。
毕竟,不是谁都有江宁这般灵敏的鼻子。
江宁不可置否的叹了一声,想了想便继续道:“孙夫人,如今您不过三十有五的年纪,按理来说是正当年,但是注意身子也是极为重要的,也不知之前您到底有没有去看过大夫,若是有的话,怎么不好好调理一番,以至于您现在……”
剩下的话实在是太过刺耳,江宁没有说出口,但是孙夫人却明白了。
只见她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道:“江大夫,你不知道……”
原来,孙夫人嫁给孙夫子已七年有余,因着嫁过来的年纪已经二十多了,在这个十三四岁就可议亲的时代,二十来岁的女子确实称得上是老姑娘。
最重要的是,孙夫人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大的年纪,孙夫子的年纪更大,所以两人压根就不觉得以后会有子嗣。
好在孙夫子年纪大是大,但是对孙夫人也是极好,说是把她宠入骨子里也不为过。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于去岁寒冬。
寒冬腊月最是容易病邪侵体,孙夫子一着不慎便感染了风寒,一开始两人都不以为,喝了几碗浓浓的姜汤之后便不再放在心上,谁料后来竟越来越严重?孙夫人担心不已,特地寻了大夫上门替孙夫子看诊,开了两副药喝了确实有好转,但不曾想还没过两天又病倒了,这次的病来势汹汹,请来的大夫只道是风寒也开了不少药,但是不论什么药喝下都没有好转。
也正是因为孙夫子病倒了,孙夫人只能一人掰成两人用,平日里要处理家里的事情,还得想法子赚银子又得照顾孙夫子,连轴转了几日,一日夜里忽然昏倒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孙夫人才明白自己落了胎。
在知晓落胎之后,她哭的不能自已,硬撑着身体,淋着雪去镇上找了大夫,开了两剂药后便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的照顾的孙夫子。
所以,本该是坐小月子的时候,她如寻常人一般,该下水下水,该操劳操劳,一连半个月下来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江大夫,我也不想啊,只是夫君他……他实在是太严重了,否则我又怎么会不顾惜自己身子呢?”
孙夫人泣不成声,尤其是想起曾存在自己小腹里的孩子竟被自己的不小心硬生生的从身体里剥落,这种感觉无异于是拿刀在剜她的心。
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哭着,喊着,闹着?还是将这件事告诉孙夫子,让他一同伤心?不能,她不能!
她能做的只有瞒下这件事,好生的照顾孙夫子。
因为她知道她的夫君心系数百学生,甚至连两年未回归书院的学生都还劳挂于心。
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江宁在一开始便已经猜到孙夫人的情况绝非她自己所愿,却不曾想竟有这样的心路历程。
她唏嘘的同时也有些不太认同。
在她看来孙夫人虽坚强却不懂变通,像当时那般情景理当去求人帮帮忙,哪怕是去找个车夫帮忙送信送到萧晟那儿,难道萧晟会不管他们吗?显然不会!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当事人也不是她,江宁自是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声重重的叹息。
“孙夫人,你的决定我能理解,但是身子难不难受只有自己知道,更何况你曾经还……”
江宁不敢刺激她,赶紧截住了话头,想了想又道:“眼下你身子状况十分的糟糕,这件事我建议是尽早告诉孙夫子,然后好生养身体,尤其是得把你一直流不尽的恶露给停下,否则继续这样下去,消耗的将是你的精血,日后再想补也补不回来的。”
这话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句句肺腑。
孙夫人一听也是愣了片刻,显然没想到竟然这般严重,只是一想到孙夫子现在只是情况好转却未曾痊愈,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抬头看向她说道:“江大夫,你说的话我都懂,但是我的事,还请您保密,切莫告诉夫君,否则以他的性子怕是会自责不已……”
江宁刚想劝上两句,告诉她这样做不好。
岂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两道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紧接着响起了一道颤抖又嘶哑的声音:“夫人,你怎地竟这般糊涂!”
万般都是命一道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起,砸的孙夫人瞬间眼冒金星,直愣愣的回过头,对上的便是孙夫子那具佝偻身躯以及深凹眼眶里的晶莹。
“夫君!”
孙夫人失声喊了一句,急切的走上前将人搀扶着,自责愧疚同时涌上心头,眼泪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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