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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后从鬓边拔下一根白发,不知怎地就笑了起来,这笑声回荡在只她孤身一人的宫室里,如泣如诉,透着无比的荒凉。
这宫中的美貌女子,俊俏娇郎何其多,清欢殿中的那个君王却又真正看过几眼?
清欢殿,这深宫中的禁地,宫人们都道这里面住着君王最爱的人。
金后止不住自己的笑声,这些痴人啊,永远不会知道,清欢殿只是一座无人的殿堂罢了。
“秦桧,哀家果真没有看错你,”
金后松开手,任手中的白发飘落在地上,喃喃自语着:“这个世上能伤陛下的人就只有你。”
思绪一下子就飘的很远,大宋的丞相,清欢殿曾经的主人。
金后无法想像那样一个人是如何以丞相之尊立于宋国的朝堂之上,她只记得在这燕京的深宫,初见那个叫秦桧的男子时,他只是那座日后成为深宫禁地的清欢殿的主人。
金后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冬日黄昏,有宫人来报,皇帝要将原清欢殿一百二十名宫人全部处死。
她慌忙赶去见皇帝,看到的是一个活埋的行刑场,宫人们濒死前最后的哀嚎,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然后惊魂未定的她就在漫天大雪中,看到了斜依在皇帝玉撵上的秦桧。
一个美貌的少年,金后那时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的容貌,因为这宫中的美貌之人众多,这少年不过是其中之一。
真正让金后记住的,是那少年的眼睛,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看着泥土一点点把活生生的人填埋,阴冷且肃杀,毒蛇一般,在多年后仍是金后的噩梦。
“你笑什么?”
完颜晟从殿外走了进来,声音沙哑得问。
“陛下,”
金后起身相迎。
完颜晟站在那里,双眼布满血丝,一年间似乎这人已经老了十岁,“皇后,朕问你在笑什么?”
金后道:“臣妾只是想到了一些儿时的趣事,所以发笑。
打扰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完颜晟也不看金后,目光游离地道:“朕已命人摆下御宴,皇后与朕一起去吧。”
“臣妾遵旨,”
金后道:“陛下可否容臣妾换身衣裙?”
完颜晟点头。
金后转身正要进内殿更衣,就听完颜晟在身后道:“朕已经命人去拆清欢殿,那里就建一座花园,皇后觉得可好?”
金后的脚步一滞,背对着完颜晟道:“拆了也好,人都不在了,还留着它做什么。”
完颜晟冷道:“秦桧还活着。”
金后便道:“活着又如何?清欢殿的那个再也回不来了。
陛下,有些话臣妾本不该说,所谓情字,因是两情相悦。
陛下当年对那人做过什么,陛下比臣妾更清楚,陛下就算杀了所有的宫人,杀了所有的行刑人,对他百般恩宠,秦桧就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在臣妾看来,陛下也不用伤怀,有朝一日临安城破,秦桧是杀是囚,仍只是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完颜晟寻了处座位,自行坐下,“皇后去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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