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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娘使劲推了青秞一下笑了说:“娘如今夜夜熬灯赶制的是谁的新衣。”
原来青秞马虎,人人的新衣都置备齐了,却独独忘了自己的,等想起来,绣娘都放了假,也不甚在意说随便找件新些的便罢了,李氏不肯,带了元妈妈去铺子里翻找了最好的纱绸定要给青秞做新衣,年底事多,又不肯叫姐妹辛苦,只管叫她们歇着,难免忙碌些,只得夜间点灯赶做了。
青秞嘿嘿一笑撒娇合身扑在翠娘身上扭着叫道:“我只说有一点点,一点点嘛。”
等到了腊月初十这日,梁水河里只剩下零星几只客船来往,街上的铺面依然熙熙攘攘热闹的很,知画园这日阖门闭户,戒备森严,看门的青衣汉子眼睛瞪得铜铃大,但凡走路靠的近了些,便恶狠狠的瞪了,吓得孩童都不敢在周围玩耍,俱跑得远远的。
园子里仆佣个个低了头行色匆匆,说话也是小声敛气,稍大些便会被管事们打骂,陈氏的屋门口早叫胡嘉宁安排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胡嘉宁捏着手在屋门口的青石路上走来走去,不肯歇止,芜青白芷,俱不敢劝。
陈氏屋里偶尔传来几声痛嚎,胡嘉宁听了软倒在奶娘贺妈妈怀里压抑了声啜泣说:“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娘这大年纪何必还吃这样的苦呢,若是我娘有事,瞧我放过哪个。”
贺妈妈一手揽住了说:“我的好姐儿,没事的,没事的,有奶娘在呢,女人生子都是如此的。”
心里也忐忑,陈氏到底年纪大了,女人生孩子正是在阎王门口走一遭呢。
外面各自胆颤,此时屋里却传出一声极为清亮的婴儿哭声,恍如天籁,屋门一开沈妈妈叉了两只尚带血迹的手冲出来对着嘉宁连哭大笑的喊道:“生了,生了,大娘子生了个哥儿。”
嘉宁一怔,立时要往屋里冲,被贺妈妈抱住了说:“姑娘,不可。”
又满脸笑意冲沈妈妈喊道:“老货,还不将哥儿好好的抱来给姑娘瞧瞧。”
嘉宁忙道:“不成,外面冷,弟弟怎能出来。”
贺妈妈笑道:“姑娘可是糊涂了,大娘子自在里屋生产,姑娘进外屋看看有何不可,那屋里烧着热热的地龙,且冷不着了。”
嘉宁莞尔笑道:“可不是糊涂了。”
贺妈妈回头叫芜青白芷说:“好好的扶着姑娘,才走久了腿软,我进去帮把手,那老货只怕乐疯了,难免不仔细些。”
等芜青扶住了嘉宁,自己也颠颠的跑进了屋里去。
嘉宁瞧着手里一团粉嫩儿的小娃儿,想着娘为他吃的苦,想着他日后长大了也会读书,也会是母女的依靠,眉眼温柔得像水,心也化做一团棉花一样,只看了一会又万般小心的交到贺妈妈手里,端肃了脸吩咐道:“你们俩都在屋里伺候我娘,外面的事一丝儿也不要管,都交给我便是。”
贺妈妈素知嘉宁的能耐,自是万般首肯。
嘉宁自去书房写了书信送往金陵胡家,言辞恳切,婉转哀清,还怕不打动知府府里那对盼嫡出犹如五爪挠心的母子,用火印封了叫来外门亲信仆役吴三,如此吩咐了,命即刻包船送往金陵去,方觉口渴,叫芜青泡茶,喝了茶还是不适,觉得身体酸软,心里忖度想是这大半年撑得太紧,已伤了元气,此时一松怕有些支撑不住,但此刻却万不能躺下,叫白芷悄悄去买了些丸药胡乱吃了,不肯叫一人得知,刻意撑起来。
金陵府胡家端正肃穆,吴三熟门熟路至东边偏门,找了个小厮将信交给他,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小厮顿时脸皱做一团倒像捧了团火一般,不得不硬着头往垂花门里跑去。
等到了门口被守门的婆子拦住好一顿斥责,那小厮忙将吴三的话说了,那婆子犹疑半晌咬牙将小厮放了进去,小厮一路埋头只奔上房老太太的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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