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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们出头的好机会,都给我小心伺候着,听到了没?”
女人尖利的声音在前头领路,浓到要让人窒息的脂粉味四处弥漫着,好像是一座无形的囚笼,外头的灯火通明,却怎么也望不到去路。
“无论让哪位爷看上了,都会有享不尽的福。”
艳丽的纱衣很轻,却似枷锁般捆住了她的手脚,裹挟着她往前走。
这是,要去哪?
衣香鬓影交叠的路径,入耳是娇媚的嬉笑声,娇嗔的调笑声,抬眸,那珠帘深处,一具具好看的皮囊被金玉装点着横陈在美人榻上——为什么不站起来呢?
转头,正见前方的队伍里,鲜活的人勾唇笑着,银子做的小锤一寸寸往下砸,手骨、脊骨、腿骨,她的笑容却愈发大了,瘫软成一具烂泥似的空壳,被拉扯开来,涂抹上最艳丽的胭脂,成为珠帘后新的皮囊。
拿着银锤的人笑眯眯的,伸手招呼着下一个人,“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女子都要挨这一遭的,挨过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就有啦!”
那样,是好日子吗?
大概是吧,那些皮囊都是笑着的,怎么会不好呢?
她跟着队伍往前挪动着,珠帘后的皮囊也愈发清晰起来,它们实在是好看,明眸皓齿、雪肤花貌,伸长着脖颈哼唱着轻柔的小调,时不时会有些绫罗绸缎走进去,往它们殷红的唇瓣里塞进皎洁的珍珠,那小调便会愈发得悦耳动听。
只是也不是所有的都能被喂上珍珠,偶也有些别的,或是金珠,或是银珠,又或是寒碜的铜板,譬如边角上那个,许是太久未上新颜料了,面皮上的白皙有些干裂,嗓音也有些嘶哑了,它同旁的皮囊一并唱着小曲儿,唱了许久许久,才终于有个黑乎乎的影子驻足,往它黯淡的唇里喂上一颗脏兮兮的泥丸。
“四娘,到你了。”
她猛地回过神来,望着那根小小的、却能砸断骨头的银锤,变成那样,真的好吗?
饭来张口,可那样再也无法选择,被塞进嘴里的,是金玉还是污泥。
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想变成那样。
“四娘,不要怕,很快就好了,不会痛的。”
她又往那珠帘里看去,那具皮囊仍在歌唱,呕哑嘲哳,却断不能停下。
“四娘,过来!”
她慌乱地摇头,却见那银锤越变越大,追着她过来。
不要!
她才不要变成那样!
她仓皇地撞开边上的守卫,扯断丝绸的锁链、蹬开金银铸就的脚镣,赤足往前跑着,可是这个囚笼实在太大、太大了,无论往哪,都是令人作呕的浓香,她逃不开。
再没有路能供她逃了,那些张开獠牙的厉鬼,那柄沾满血肉的锤子,还有周遭嬉密密麻麻的、黑乎乎的影子,她的挣扎抵抗,只是微微偏离计划的新花样,博得它们稍稍驻足的笑料。
她合该变成里头的新皮囊的,或者说,她本就是它。
可,她不想——
她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湖里,水冰冷刺骨,拉扯着她一点点往下沉,可总算,再嗅不到那渗人的脂粉味儿了,顶上的灯火与她愈来愈远,落入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她反倒清醒起来。
“楚四娘,你逃不掉!”
那些恶鬼似乎也跟着扎进来,却惊不出一点儿慌乱。
她已不在囚笼里,她也不是楚四娘。
她有名字,她叫——楚火落。
再睁开眼,那些凶神恶煞的鬼不知躲哪去了,连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也悄然退去,她只是躺在自己的房间,盖着软绵绵的、细麻面的被褥,边上还有一个蔺师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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