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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赵涛带着残兵伤员逃出天府,若非父亲前去接应,如今恐怕早成了一堆白骨,哪里来的皇位。
父亲怕天下大乱,将自己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临安双手奉上,让他稳坐皇位,最后这天下也如父亲所愿,确实没乱,但他裴家没了。
活鲜鲜的五条人命,因引狼入室,活活葬送。
直至今日,他还记得父亲骑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母亲的温柔,姑姑的古灵精怪,两位叔叔的爽朗笑声如今整个裴家只留下了他和祖母,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谁又该死,他裴家的人就该死了?笑话。
天下如何乱,他管不着,成王败寇,强者生,赊出去的命债,他会一一讨回来,至于是何原因,他也没有指望从姓赵的人口中得知。
她愿意说就说,不说他自己会查。
没谈拢,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片刻的安静,也让明阳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她是穷途末路,急求与他,没有任何资格同他谈条件。
他必定也不怕她将秘密说出去,就算他今日要了她的命,想必也能想到法子回去交差。
当年科考,他高中状元,她见到他裴安的第一眼起,就看出来了他眸子底下藏着的不凡。
偏生父皇沉迷于玩弄心术,认为与其将裴家的都灭光,不如留下一颗老鼠屎,将裴家在临安积攒下来的名声彻底地败光,那才叫过瘾。
殊不知早就被人家将计就计,一步一步地爬了起来。
一个不想法子如何强固自己的家国,却只懂得沉迷于同臣子玩心计的皇上,他能干什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他真应该走下皇位,走出别人拱手相让的临安出来看看,看看他千辛万苦治理的江山,是不是他以为的那般和平美好。
可再想这些也没用,这一趟北国她不了。
明阳回过神来,没再强求,临走了她也不妨同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临安是你们裴家的,我有自知之明,但今日本宫也想告诉裴大人,本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南国的土地上,裴大人不愿意接纳,那本宫就只能靠自己了。”
完了,她又问他,“裴大人当真只想要临安吗。”
听闻此话,裴安抬起了目光,阳光正照在她身上,适才那脸上的慌乱已不见,目光镇定坚决,比起赵涛倒是个骨头硬的,可他脸色依旧没有一丝动容,漠然道,“臣祝殿下,一路顺遂。”
—翌日一早,裴安便同送亲队伍将明阳送出了城门,芸娘也去了,邢风立在最后面,一看脸色就知道是被逼迫而来,一行人,唯独不见赵炎。
明阳也没问,都要走了送不送无所谓。
北国的迎接队早已整装待发,在前方等着她,昨儿她该说的都同裴安说了,没话同他讲,转过身后倒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芸娘,横竖都要走了,也不介意掀起一阵风浪,直言道,“三娘子嫁给裴大人比嫁给邢大人好。”
邢风那人太干净,脑袋一根筋,很容易吃亏,她若是跟了他,将来的日子,未必有裴安给她的安稳。
她的声音很小,身后邢风也能听到。
芸娘同公主并没什么交情,今日她就要离开南国了,她身为南国臣妇,理应过来送她一程,没料到她来了这么一句,让她该如何回应。
正愣着明阳仰起头,对后边的邢风道,“邢大人,借一步说话。”
邢风离了几人十来步,一人站在那,顿了几息才抬起脚步,面色不耐地跟着她走到了一边。
早晨的太阳不烈,还有微风。
公主站在他跟前,看了他一眼后,从袖筒内取出了一道明黄的圣旨,递给了他,“拿去吧。”
邢风抬眸没接,眼里明显带着防备。
明阳一笑,“本宫有那么可怕吗,我都要走了,有何可算计你的。”
说完,将圣旨塞到了他怀里,轻声道,“你自由了。”
她虽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但还是能还给他一份自由。
“圣旨是我在父皇那求来的,赦免了你的罪行,回去后你便能官复原职。”
明阳看着他脸上露出来的一丝意外,轻轻一笑,“只可惜,三娘子本宫还不了了,你还是忘了吧,人家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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