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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听了心下顿时一紧,却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镇定回问:“怎么回事,与我细说。”
方大夫见她镇定,自己也觉安心不少,当下也没卖关子:“少夫人且听我说。
之前老夫与家主诊脉,脉象所显确实是旧伤复发引起的高热,可随后再替家主处理伤口时,老夫却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夫的鼻子,向来要比旁人灵敏许多。”
这话是实话,之前给路家主处理伤口时,沈望舒为了避嫌是出去了的,可回来后还能闻见空气中一股腥臭久久不散。
那是伤口恶化后散发的味道,气味大得足以掩盖其他。
沈望舒没闻出有什么异样,路以卿显然也没有,不过方大夫闻出来了:“那是一种药味,名唤化腐散,算不上毒药,可对于家主来说也跟毒药无异了。
这药本是用来处理伤口腐肉的,外敷后处理得好,便能将腐肉全部化去,长出新肉。
可若是没有后续处理,这药却能让伤口恶化,越烂越大。”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路家主的伤口原本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恶化腐坏,却被人下了这样的药,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伤势突然恶化的原因。
沈望舒听了却很快抓住重点:“方大夫,知道这药的人多吗?”
方大夫闻言捻着胡须想了想,却摇头道:“当是不多的,老夫也是偶然得知,才有些了解。”
认识这药的人不多,便也难怪随行的大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妥。
也亏得方大夫鼻子好,否则几日前下的药,伤口也处理几回了,哪里还能查得到蛛丝马迹?不过话又说回来,路家主虽是出门在外,但能在他伤药中动手脚的,显然也只能是亲近信赖之人。
沈望舒在脑海里迅速将随行之人过了一遍,嘴上却是片刻未停的追问着方大夫:“事已至此,那现在再来处理,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方大夫知道她会这么问,可还是不得不叹气摇头:“来不及了。
我看过家主的伤口,用药超过三天了,现在再想为化腐散弥补已是来不及。”
他说完顿了顿,才又道:“如今家主的伤口已经彻底坏了,除非将这一片坏肉全部剜去,否则伤口难以愈合,高热也是难退。”
可这么大的伤口,当初救治本就是凶险,如今还要将伤口剜得更大。
方大夫倒是下得去刀,可路家主却未必承受得住,何况就算他承受得住,伤口想再愈合也不容易。
总的来说,这就是个九死一生的局面,方大夫之前不当着路以卿的面说,也是怕她接受不来。
而等现在话说开了,方大夫忽然又觉得瞒着路以卿不好。
毕竟对方怎么说都是路家的继承人,这样的大事瞒着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现在说会将人吓着,可瞒下去直到再也瞒不住,难道就不会将人吓着,顺便还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吗?方大夫只是个大夫,本不该掺和这些。
可他在路家多年,也算是看着路以卿长大,看着她发病失忆的,最后到底忍不住劝了句:“少夫人,这事恐怕不能瞒着郎君了。”
沈望舒垂眸沉思,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攥紧,一时也有些难以抉择——若是从前,她肯定无法瞒着路以卿,有事也会主动与她商量。
可现在对方刚失忆没几天,跟张白纸也没多大差别,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每回失忆后,路以卿总表现得谨慎过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她对她又如何信任?说来说去,还是失忆惹得祸,也让沈望舒陷入了两难。
而就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下药的事先别说。”
沈望舒和方大夫闻言双双回头,却见床上的路家主不知何时竟是醒了。
虽然他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个死人,说话的声音更是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断气,可人醒了,总是让人振奋的。
惊诧后先回过神来的是沈望舒,她赶忙来到床边,问道:“您醒了?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别急着说话,先让方大夫帮您看看。”
路家主闭了闭眼,攒半天力气说了那一句,现在也没力气说话了。
方大夫倒是很自觉,沈望舒刚让开便凑了过来,而后一番诊脉查看,结果也没得出什么好消息。
路家主的状况依旧不好,高热未退,虚弱不堪,只是人醒了而已。
片刻后,方大夫与沈望舒对视,两人眼中凝重都未有半点消退。
不过路家主醒了,之前也开了口,倒也算帮两人了结了一桩纠结——路以卿那里不用太瞒着了,路家主的伤势情况尽可以与她说,不过有关于路家主是遭人暗手这件事,还是暂时瞒着她。
沈望舒明白路家主的考量,因为对方也对路以卿失忆的事心知肚明,说多了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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