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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姚州城守正要趁机说几句恭维的话,见众人身后枝叶猛地一摇,一名士兵应声栽倒,“当心!”
正在惬意说笑的众人,见几柄刀刃明晃晃的光芒,在日头下刺目地袭来,登时变了颜色,上马后撤。
一番惊慌的拉扯下,士兵推挤过来,李灵钧的缰绳脱了手,从马背滚落到地上。
“救殿下!”
姚州城守吓得浑身冰冷。
是恶狠狠的一张脸,跟阿普笃慕相似的一双乌黑的眼,雄健得像豺豹。
那是个从龙尾关之战逃走的漏网之鱼,绕山道摸到了中军的背后。
还带着满头满脸的血,他拎着刀,径直冲向李灵钧。
李灵钧思绪凝滞了一瞬,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手一通乱摸,猛然抓住了马肚子上挂的弓囊箭袋——铮一声嗡鸣,箭支透胸而过,那柄弯刀停顿在李灵钧的头顶,“当啷”
落地。
李灵钧把脸扭到一旁,血花喷溅出来,染了他的衣领。
众人愣怔了一会,见爨兵不动了,登时欢呼,“好箭法!
蜀王殿下,英勇无敌!”
几个漏网之鱼都被制服了。
姚州城守见李灵钧还抓着弓,坐在地上,只当他受惊腿软,忙道:“扶殿下上马。”
“不必。”
李灵钧推开士兵,慢慢起身,把这些偷袭的爨人一个个翻身过来,看过了死人的脸,没有熟悉的,李灵钧微微透口气,脖子上的血被胡乱地抹到了下颌和嘴唇上,衬着白皙的脸皮,艳丽得妖异。
他没再看那险些得手的爨兵,把弓箭扔进囊袋里,李灵钧飞身跨上马,肩膀一振,掣起了马缰。
突然生出这一场变故,姚州城守心有余悸,叫士兵再去仔细查验敌军尸首,不可放过一个活口,然后也骑上马,小心翼翼地跟着李灵钧。
“我懂殿下想要建功立业的心,但殿下实在不宜轻涉险地。”
他忍不住说。
李灵钧不言语。
姚州城守又开了句玩笑:“在下第一回亲手杀人时,晚上噩梦连连,殿下今夜要吃苦了。”
“你当我是第一回杀人吗?”
李灵钧恢复了淡淡的神色。
姚州城守的玩笑话梗在喉头,只能干巴巴地说:“打完乌爨这场仗,朝廷上下,都要对殿下另眼相看了。”
李灵钧停下马,望着轻风拂过山间苍翠,淡淡的血腥气被涤清荡尽,爨军已经退回九重城,汉兵们正在清点着城寨内外的辎重和死伤。
他说:“一将终成万古骨,我此刻是懂得先帝和陛下了。”
这一句冷峻的话,让众人都露出异色。
当晚扎营在红河畔,士兵拎来冰凉的河水,李灵钧没再犯疑心病,脱下了沾血的铠甲和单衣,随便擦了擦脸和脖颈。
众将们在营帐中议定了攻打太和城和拓东城的计策,因为白日李灵钧那句感慨,也没人露出昂扬的样子,都沉默着退下了。
姚州城守见四下无人,调亮了灯芯,低声对李灵钧道:“殿下此次南征的机会,得来不易,为什么路上屡次发不祥之语?这在兵家,可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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