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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关城内。
谷仲溪与慕容卿并肩而立,正站在庞淳的破庙内。
与先番见面时不同,今日的庞淳甲胄在身,腰悬长刀,凝视地图的面容虽仍见疲色,却没了先番的萎靡之态,取而代之的乃是严肃凝重。
“你们是说,此图从敌人刺客身上所得?”
庞淳低声发问,声音有明显的沙哑。
“不错,携此图之人乃散骑常侍裴頠的小儿子,名为裴度。”
慕容卿虽有回答,可面上如刮了层霜。
虽然对庞淳遣庾泽接应一事颇有好感,但甫一进这间破庙,就想起上次庞淳那轻薄的言语,从心底泛着恶心。
庞淳侧目瞥了眼慕容卿,继续细细查看地图,缓缓道:“慕容公主果然对我大晋朝堂了如指掌,连一个死了十年的朝官都记得。”
谷仲溪微微皱眉,沉声道:“庞将军此言何意?”
庞淳一声冷哼,却笑着转向谷仲溪道:“字面意思,赞叹公主殿下博闻强识,心似玲珑罢了。”
谷仲溪虽对人情世故稍有些木讷,可又不傻,庞淳这不阴不阳的话几乎要令其骤然暴起,但终究还是被慕容卿拉了一下。
“多谢将军夸奖,”
慕容卿淡淡笑着回礼,又道:“将军既见此图,有何看法?”
“看法?”
庞淳又一声冷哼,于案后盘膝坐下,全身甲胄一阵稀里哗啦:“敌人手中掌握这样精细的地图,我们任何防线都如同纸糊的一般。
都以为壶关城与长子、屯留二县呈三足之势,牢牢把控着入晋阳的要道,只要据守此三城,进可阻遏匈奴南下之势,退可保并州不失,但这份地图上绘制的小道完全可以让敌人从屯留以西的山地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我料想,若不是刘聪用兵谨慎,这次来的就不是区区百余人的江湖杀手,而至少是一支数千人的铁骑!”
慕容卿闻言愕然:“山地小道,竟能容千余铁骑潜过?”
“看来公主殿下也并非全知全能嘛,”
庞淳咧了咧嘴,指着图上一处标注道:“这条小道旁不是画了个牵马的图样么,此道骑马不能过,但可以将马匹牵过去,想是没有什么极难攀登的峭壁,顶多是些乱石。”
慕容卿皱了皱眉,仍选择忽略刺耳的话语,只轻声道:“如此一来,壶关防线岂不是有很大漏洞!”
“谁说不是呢,”
庞淳苦笑道:“刘刺史既然遣你们带着这样一支队伍来,不是也说明刺史大人不太看得上壶关防线吗?”
这一顿对话听得谷仲溪面色铁青,只冷冷道:“刘刺史是令我接应王旷将军的,请庞将军若有王旷将军的动向,尽快告诉我便好!”
言罢即上前收了地图,撂下一句:“此去接应正用得上。”
转身拉上慕容卿,大步出了大殿。
夜来的很快。
谷仲溪的队伍驻扎在壶关城内荒无人烟的那一片,经过一场伏击战,晋阳弓卫与江湖侠士之间的关系熟络了不少,只是没有人在此时饮酒,皆心知肚明,随时可能出发。
出了壶关,即是战场!
但谷仲溪却并未在行伍中间,夜风卷着其墨色的袍角,此时正快步走向靠近南门的兵舍,慕容卿跟在身后,两人皆一言不发。
转过一道幽暗的小巷,前方一个小屋烛光隐隐,门口有甲士守卫,远远见谷仲溪到来,甲士恭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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