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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倩依照往昔到乔山公园去,在茶饮店坐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人来。
她轻薄的贴身连衣裙,印着细碎的花纹,领口是精巧的小圆领,旁人看着也觉轻盈的凉意,尤其是系在帽子上垂到肩边的淡灰丝带,尾端带渐变的淡紫色。
苏倩第一次发觉她是如此地适合朝生暮死的浪漫、不知天地的快乐。
“你来得这么早?”
“不是怕让你等久吗?你一向都是来得最早的那个。”
她说时便瞧见她手上戴着一颗惹目的宝石,“好漂亮的戒指啊,让我猜猜,应该是钟先生送的吧?”
玉笙低眉笑了笑,接过茶去,说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
“周二爷也还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只要想到他那张冷脸,我便要忘词,我肯定他若是知道,一定会叫我回周家的宅邸住。”
苏倩向前靠来,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替她先分析:“最好尽早说,如果越拖到后面,他们准备得越多,为了顾及两家人的情面,他们更不会同意。”
“我知道,所以想着一会儿去时与他说清。”
“……钟先生便这么值得,连你平常的忧思都不知去了哪儿。”
她看着她,原以为她是会无所顾忌地肯定,却不想她严肃地回:“我也不清楚,但是总觉如果错开这一次,便要什么都不复存在……乔山到处都是声音,是风声、水声、无止尽更替的脚步声……只有我是稳定的,我是庆幸的,我应该是庆幸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彷佛是这些声音将其掩盖,却还垂眸低语,“可是我也想走啊,要走去哪里呢?我也不知道……只是很想和他走。”
苏倩没有应声,只点了点头——尽管知道有些东西风险远过期望,却也无力阻止。
曾几时,她羡慕着她,无论她如何闯祸、如何嚣张跋扈,也不会有人去责骂,后来才发觉是因没有人。
“你与周二爷说时,记得要于他和自己留有余地,不要太过于绝对。”
说到此,她敛眉停顿了一会儿,又叮嘱道,“玉笙……不要把人想得太好,凡事要留着余地。”
玉笙点头应声,低沉的神色随即亮起,问她:“要吃冰淇淋吗?”
“好啊。”
沉重的话题由此结束,两人重坐在以前的位置,仿佛一切也都倒回了从前。
而后,辞别了苏倩,玉笙也该走了。
她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陆家人了,想起陆太太,心里不由得没底。
在主道三岔口的位置,车停了下来,交错的电车扬起清脆的铃声,人潮拥挤,玉笙看着小跑到对面的人,目光逐渐移至耸立眼前的大厦,浮旧的黄不免令人滞于忧思。
她曾想,这是何其远的距离,每当路过,两条街的距离犹是没有尽头,似如一条通向深林的路,掩在幽暗里的是何种崎岖,她也无从而想。
如今她便站在深林的第一棵树下,也依旧看不清。
车再启程,绕离了繁乱的路口,经过百花街,抵达安静的望盛酒楼。
“周小姐请。”
柜前的侍应生领她进到里面的正堂,轻声细语的交谈围绕其间,人成一团,鲜花点缀的桌面各色美酒、点心按序陈列。
正与人作谈的二太太先瞧见她,其旁侧的陆太太随之看来,和蔼地招呼她过去坐。
“怎么近来都不见人了?”
玉笙心虚着低头去,陆太太又说,“停之还没来,他近来也有些忙,可能一会儿就到了。”
“二哥呢?”
她转移了话说,“不是说他也要来吗?”
二太太回:“他刚才还在这儿哩,许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方话刚落,他人就出现在视线中,玉笙屏住呼吸,挪开目光。
“玉笙正问你去向呢。”
二太太说。
周锦言神色如常平静,眸光在其脸上晃了晃,薄唇微启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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