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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不顾一切的落雨声砸碎明里暗中的灰暗。
魏单换了身干爽衣服,越过门槛不由于廊下失神驻足。
方才小厮来报,婉婉一刻钟前醒了。
三日了。
狂风大作,风雨搅浑了浩渺天地,破坏的、发泄的,纳入眼底全化作难以窥探的暗色。
风鼓吹衣袍,雨丝斜进来打在手上,凉意惊醒失神人,他搓了搓手指,快步穿廊去往西房。
每来一次,心脏就要被那无形横亘悬着的尖锥刺痛,一个又一个沉暗的血点无不向他昭示着他的罪孽和软弱。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不论是七年前,还是三年前抑或现在,他都没能保护她。
他从不敢停歇,一刻不停地追逐,总以为自己已经比以前强大,可以不必让他的婉婉再受到受害,然而,现实却泼他彻骨的冷水,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日,朵朵扎眼的红花簇开在青石巷道,霞光下血腥萦绕。
黑眸染上猩红,慌乱和恐惧铺天盖地,魏单急勒马,惯性冲劲使得背后伤疤寸寸撕裂。
此生他唯二珍惜的皆躺在血泊之中。
恨不得手刃,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息心头悲怆。
魏单停了脚步,揉了揉青筋暴起的额角,他敛下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死命捏着。
他,怯懦了。
要如何面对她。
他仍记得三日前满手鲜血的模样,他甚至不知从何下手将他的婉婉抱起才不弄疼她。
他记得平安看到他来仿若安心的最后眼神,那一阖眼使他红了眼眶。
三日来,整宿整宿的噩梦缠绕着他。
栽了桃李的院中,是平安和婉婉,还有个被雾气缭绕遮住的看不清面目的扎着两个小髻的娃娃。
阳光洒在身上,他们笑得开怀,倏然,从天际破空一只黑烟聚就的手掌,金乌被蔽,那手压在院中,夷为平地,满目疮痍,仅余从黑色指缝间溢出的红色。
他抹了一把脸,将浑身散发的颓靡和寂寥压回去。
门扉却在此刻从里推开,让他不及掩藏的情绪尽展现在平婉眼中。
魏单急慌慌偏开脸,挟着冷雨的风呼呼吹响门,他忙拥她入内。
阖了门,手指在她消瘦的肩侧摩挲,他轻轻抚摸,将人摁进怀中。
是要勒紧骨血的紧,下巴轻放在她的头顶,出喉的声音带了哑。
“婉婉。”
她的面色毫无血色,双手是冰凉的,轻轻环抱他的腰,一点一点收紧,平婉将脸颊放在他的胸膛。
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湿润了眼睫。
“阿单,我做了个梦……”
梦里在混沌黑暗的最后,是魏单自刎于她们的尸体前。
她的阿单怀着悔恨,对自己的悔恨结束了生命。
这不是平婉想看到的,绝不是。
即便醒来后面对的是重归平坦的肚腹,想及此,心里就犹如绵密针戳,疼得她不得不停下来,缓了许久。
此间,充斥在两人耳郭的是呼吸,心跳,雨声。
魏单不敢动弹,他屏息等着,唯怕一个动作就控制不住几近逼入陡崖的自己。
细膊动了动收紧又松开,平婉拉开两人距离,抬起右手,泛白的指尖放在魏单心口处的硬实,她仰脸看他,看到他红了的眼睛,她的声音很低,尾音轻轻,像羽毛扫在他的心尖,“梦里我下了地狱,转了好久,见到以前的我,以前的你,以前的平安,把我们经历的都又经历了一遍。
阿单,我们都在那么努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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