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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寻摇了摇头,收回神思笑道:“不过太白先生的政令能够这么快见效,却也不全是布告与新兴乡稻谷亩产的功劳。”
朝不保夕的佃农,对新事物总是带着几分探究畏惧。
李白的政令虽然是好事,但如果仅仅被动等待,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带头迈出一步,重落户籍。
好在,于主簿默默探头支了个招,招数也如他这个人一般老奸巨猾。
“那日张榜,是三个小乞丐打扮成周家田庄佃户的人,带头煽动了周围的佃农。”
阿寻接过戚翁递来的自酿酒品尝一口,继续道,“加上县衙也有人扮作布衣,里应外合,这才有了周围五县百姓涌入潮阳的盛况。”
戚翁听到真相,怔愣一瞬,便被酒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原以为七娘子已非寻常人,哪里能想到,这县府的诸位竟都不是省油的灯。
也不知县尹大人能否控得住场子。
戚翁转念又想到了周氏。
周氏的大爷周邦耀背靠广州陈氏,可绝非好糊弄的主儿。
戚翁不放心,遂担忧地压低声音提醒:“小老儿在潮阳也算呆了大半辈子,不瞒寻郎君,这潮阳县令四年一换,有时不满四年也会因为意外更换,还从未见过……能斗得过周氏的官身。
此番,李县尹看似胜了潮阳望族一头,只怕,日后却要被周家大爷磋磨啊。”
这话正中了阿寻的心思。
七娘不在,若太白先生被人针对,他都不知该如何传递消息求援。
处事依旧可见几分青涩的郎君肃了眉眼,先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这才抓住重点问:“您方才说,潮阳县令有时不满四年也会因为意外更换。
这话是何意?”
戚翁叹了一声:“潮州地域靠着恶溪,每年春汛时,倒灌淹田之事不在少数。”
“数十年前,曾有一位姓赵的县尹,是个好官。
他想在距城三十里处建立一座测水亭,借以兴修水利惠民。
为此,也与这潮阳城望族明打明地对着干过,你若去问城中的老人,定然都还有印象。”
阿寻追问:“然后呢,这位赵县尹如今人在何处?”
“测水亭建立初始,一场春夜大雨,叫赵县尹被淹死了恶溪水中。”
戚翁意味深长又补充道,“连尸体都没能打捞上来。”
随着老丈一声叹息,阿寻不免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这几日潮阳增户众多,明明该是属官们最忙碌的时候,可他早上出门时,却看到周县丞邀了太白先生去赴宴。
可千万别是一场鸿门宴啊。
潮阳县城,周家府邸。
李白单刀赴会,正举了酒杯,与在座以周氏为主的望族家主们共饮。
酒是好酒,博罗县出产的博罗美酒里带着一股桂花的香气,因而这酒也被当地俚僚称作“桂酒”
。
李白走遍了名山大川,品尝无数佳酿,都不得不承认,岭南所产的酒,独有中原所不具备的风味。
他自是不担心周家大爷会在酒中用毒的。
岭南人虽然好制毒、用毒,但他今日是受了周县丞的邀约,前来赴这一场鸿门宴。
他若出了事,周县丞跑不了问责。
因而,即便在座豪酋都恨他恨得牙痒,也不得不按着火气,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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