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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在六十岁上下的阿婆,正用她那吊梢眼,贪婪地上下打量着叶婉宁的床铺,嘴里的话,听着也是跟她说的。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见外。
叶婉宁也毫不客气地拒绝道,“不行。”
吊梢眼阿婆撇了撇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小气,你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不觉得害臊吗?”
“不觉得。”
叶婉宁躺在床上,用包袱当枕头,将整张床填了个满满当当。
见叶婉宁油盐不进,吊梢眼阿婆假意揉了揉眼睛,擦掉她那莫须有的眼泪,故意大声道,“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能买得起卧票,可怜我一个老婆子,只能站着,还不知道要站多少天呢。”
啥有钱人,这是给她扣帽子呢? 谁不知道这年代最忌讳这个。
大伙出门都恨不得证明自己根正苗红,要是跟资本扯上关系,那是要被拉去批斗的。
果不其然,听到吊梢眼阿婆说叶婉宁是有钱人的话,隔壁几个包房有不少人探出头来,对叶婉宁指指点点,嘴里嘟嘟囔囔的,想必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吊梢眼阿婆很是得意,她用这套方法,不知道整治过多少面皮薄的大姑娘小媳妇了。
想必眼前这个姑娘也是一样,顶多嘴硬一会,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给她让座。
吊梢眼阿婆又看了一眼卧铺。
这可是卧铺啊,还是最舒服的软卧,少说也得花个十来块钱。
要是占了去,那她这一路都可以不用再站着了,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到目的地。
想到这,吊梢眼阿婆又是一番唱念做打,在地上又哭又闹,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那逼真的表演,看得叶婉宁叹为观止。
要是没记错,这卧铺是她的吧? 给这没脸没皮的一弄,倒好像是她占了人便宜一样。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来替吊梢眼阿婆说话了,指责叶婉宁道,“你一个年轻姑娘,有手有脚的,站着不行嘛。”
“人家阿婆年纪都多大了,也不知道让一让她。”
“就是,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爹妈怎么教的?”
众人的指责像箭一般,簌簌地朝叶婉宁射去。
大家争先恐后地开口,仿佛说慢了,自己就是那个不懂得尊老爱幼的人一样。
在大家的连番诘问下,跟叶婉宁同个包房的腼腆妹子都变了脸色,从身后拉了拉叶婉宁的衣角,小声道,“要不就让给她吧。”
叶婉宁面不改色地道,“那是我买的卧票,凭什么让给她,凭她不要脸啊?”
她揉了揉眼睛,将眼角擦得通红,看起来就像刚哭过的样子,委委屈屈地道,“阿婆,不是我不想让给你,只是——”
她扫了一眼围观人群,“只是,这张卧票是我爸给我买的。
我妈死得早,我爸临死前用尽所有的积蓄,给我买了一张卧票,让我去投奔远房亲戚。”
叶婉宁的话还是有些许漏洞的,但她演得十分逼真,加上因为出门在外,特地换上的打了补丁的衣服,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家的模样。
这话一出,还是有很多人信了的。
刚才说叶婉宁没爹妈教的那个乘客,更是臊红了脸,给她道歉,“小姑娘,我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也没想到,人爹妈真‘死’了啊。
叶婉宁一个小姑娘,又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和膀大腰圆的吊梢眼阿婆站在一块,被对比得可怜巴巴的。
加上亲妈早死,亲爹刚死的凄惨身世,赢得了不少人的同情,再没有人替吊梢眼阿婆说话了。
反倒是站在叶婉宁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道,“人家小姑娘也是可怜,你就别跟人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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