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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走了许久,终于进了议事的云阳宫。
秦时的宫殿真是广阔高大,起码有三层小楼高了。
嬴政与韩非离得并不远。
韩非背对着殿门,坐在红漆案桌的一侧,嬴政则跽坐在桌后,一手拿着卷竹简,一手扶着额头。
古朴深棕色的案桌上堆了很多竹简,竹简的尾巴长长的,好几个都拖到了提花地毯上。
他们进来的时候,殿内停止了翻阅竹简的声音。
许栀其实并不太会撒娇,尤其是对着嬴政。
嬴政本来是蹙着眉头的,问她来这里干什么?他刚想喊人把她带回去,喉腔里的声音就被她两声软软的父王咽了下去。
“父王。
荷华是想您了。”
她抿了唇,说得极其直接。
然后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跑过去伸出手抱他,再自顾自依偎在他的身侧。
嬴政见到女儿那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一紧,哪里还能指责她什么?他的表情慢慢松快下来,就当李斯韩非不存在似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她。
李斯极少看见嬴政这样“慈眉善目”
,而这屈指可数的时候都是对着荷华公主。
她笑着把眼睛微微眯起来,习惯性地去扯嬴政的袖边。
她似乎能够知道嬴政缺了什么,而他又为何能够纵然她当着臣子们对他说这话。
她从不觉得他是莫测善变的冰山火海,被世人诘骂的暴君。
嬴政对这个女儿是极其疼爱的。
他是真切的慈父。
许栀自己是西安人。
她是来自两千年后的华夏儿女,所以她懂得他要做的是一件怎样亘古未有的大事。
她不是此时此刻,此时此地的六国贵族。
她不懂得灭国的概念,她不懂韩非心中的困苦。
直到这一刻。
她在刹那间与韩非对视了。
一潭清泉碧水之中昏暗着黑,因为烛火摇曳的缘故,他那双眼似乎又燃着些微的火苗。
韩非身形很单薄,尤其是穿着一身白的时候。
他这种单薄和李斯不一样,瘦窄的肩膀令他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脊背挺得很直,似乎自始至终没把身子伏下来。
他从未低过头。
对比之下,韩非才是青松,而李斯则像个狗尾巴草。
她假装惊讶地看到了韩非,扬起小脸去问嬴政。
“父王,这位……嗯,这位先生,看起来不像我们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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