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塾馆周围是竹林,雪已经化完了,竹叶在朔风中轻轻拂动。
恰逢腊八,孩子们没有来上课。
纪云彤沿着悄寂的林间幽径往里走,不一会就瞧见竹林深处的几间茅屋,看着虽然简陋,走近却觉幽静清雅。
那日见过的年轻书生没在读书,而是坐在檐下用破开的竹篾在编制着什么。
听到纪云彤主仆二人的脚步声,书生抬起头望过来,清俊的脸庞上霎时间满是诧异,接着他慌忙放下手里的竹篾,起身迎向提着谢礼的纪云彤。
纪云彤笑盈盈地道:“那日多亏了你帮我们修好马车,要不然我们就恐怕要被那场雪困在路上了。”
她说话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点突然造访别人家的局促。
书生忙说:“小事一桩,不值挂齿。”
纪云彤没和他客气来客气去,径直把谢礼塞到对方手里,说道:“都是些文房四宝,你要是用不上就拿来嘉奖你的学生。
买都买了,你就别让我拎回去了,多累人。”
书生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云彤的注意力落在他正在做的竹制品上,讶异地问道:“你是在做灯笼吗?”
“对,做灯笼,”
提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书生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孩子们喜欢,快过年了,给他们做几个。”
纪云彤眼睛亮亮的,看着书生说道:“我也喜欢。”
对上纪云彤的笑脸,书生又有些结巴了:“那我、我给你也做一个。”
纪云彤马上搬了张学生坐的矮木凳,坐到边上准备观摩他做竹灯笼。
趁着处理竹篾的空档,两人还交换了姓名,书生名叫柳文安,本来就是牛首村人,他父亲以前不仅干木匠活,还兼任村中塾师。
后来他父亲得了急病去世了,他便边守孝边暂时接替塾师的伙计,免得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业。
至于他的母亲则早早被接回娘家,去年便改嫁了。
他觉得这样挺好,他已经可以养活自己,母亲能有个好归宿的话他也高兴。
“那柳贤兄你出了孝期以后是准备去应试吧?”
纪云彤好奇地问。
柳文安谦虚地答:“我的学问还不足以应试,得再多苦读几年再说。”
纪云彤的目光转到柳文安正在处理竹片的手上。
旁人看人都爱看脸,她不一样,她爱看手。
顾元奉的手就很好看,她以前时常光明正大地在他射箭以及写字时盯着看。
顾元奉说她不知害臊,她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可是未婚夫妻,她看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
现在纪云彤觉得吧,不看就不看,世上好看的手又不止顾元奉那双。
柳文安的手就很好看,整体修长而有力,指侧因为长期握笔而磨出了薄茧,一看便是用来写字的手。
纪云彤盯着看了一会,才想起人柳文安可不是她的未婚夫。
她不动声色地聊起了别的话题:“我想学做灯笼,你能教我吗?”
柳文安道:“当然可以。”
他放慢动作演示给纪云彤看,显然已经习惯了耐心对待每一个人。
纪云彤只跟着学了一刻钟,便已经把竹灯笼编得有模有样。
她星眸灿亮,转头由衷地向柳文安道谢:“多谢你教我,我还以为编这个会很难。”
柳文安说:“是贤弟聪慧过人才学得这么快。”
纪云彤把竹灯笼举高到眼前晃了晃,低低地说道:“有年腊月,我父母难得回来金陵过年,父亲心血来潮给弟弟妹妹扎了花灯,他们高兴地提着灯跑过来给我看。
我以为扎这个很难,所以没有我的,原来不难呀。”
柳文安微顿,看向眼前唇角犹带着笑意的少女,第一次有些恨自己嘴拙,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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